金吾纛旓四个字他都会写了!
但是,直到眼下,完颜兀术才发现自己这番设计的一个重大失误所在——他不该为了战斗的突然性选择晚间进军合围的,因为这会让原定的歼灭战效果大打折扣!他应该一开始便让韩常、完颜拔离速等人仗着骑兵之利,在白天视野正好的情况下完成包围,再缓缓图之。
当然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完颜兀术也只能立在此处,静候天明消息传来。
冬日时分,东方亮的极晚,而似乎是越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完颜兀术非但没有等到韩世忠被擒杀的好消息,反而等到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反面证言的讯息。
“这么说,你们昨夜与一支数量颇成规模且极精锐的宋军铜面骑兵交战,却被对方反复冲锋,反复救援小股被困兵马,最后还被对方从南面脱离了?”完颜兀术望着朝自己拱手行礼的完颜拔离速,微微蹙眉。“不是西面?”
“不是。”宗室大将,西路军万户完颜拔离速平静在马上答道。“他应该猜到咱们派人去取长葛城了,所以直接从南面往长社(后世许昌)坚城而去了。不过,昨夜儿郎们箭矢如雨,那股骑兵也落马无数,说不得韩世忠也早就被踩成烂泥了……”
“韩世忠这种人没有说不得二字!”完颜兀术面无表情,直接打断对方。“除非亲眼看见尸身。”
“四太子,便是韩世忠不死。”完颜拔离速微微皱眉,小心相对。“昨夜咱们也是大获全胜,宋人损失近半,最多有万人逃出,且能仓促跟上往长社集合的,估计也不过几千,似乎不足以……”
“你到底想说什么?”完颜兀术再度打断对方,引得周围军官、文士连大气都不敢喘出来。
“俺是说,韩世忠兵马已残破,再不能救援东京,那四太子何时去取东京?”完颜拔离速微微带气,不由昂首相对。“据说,东京城内宗泽因为近日战事煎熬,已经渐渐不行了,只是为了稳定军心,所以秘而不宣罢了。如此,等咱们轻松取了东京……”
“俺为何要去取东京?”完颜兀术第二次打断了对方。
完颜拔离速旋即沉默……他若强行顶撞,当然可以说是都元帅的命令,但有些事情真不是他可以置喙的,尤其是他的亲哥哥,太原留守完颜银术可自从去年南下回来后,一直身体不好,来时还专门有叮嘱。
“拔离速,你是不是想说都元帅有命令?”然而,拔离速想给四太子面子,但四太子却根本不想给拔离速面子,反而直接在坡上居高临下,当众点破。
“是。”完颜拔离速无奈在坡下马上拱手相对。
“都元帅有命令是不错,可俺是堂堂一路军主帅,怎么处置这边的军务是俺的权责。”金兀术平静言道。“何况俺还有国主的旨意……拔离速,俺再问你,国主的旨意第一条是啥?是不是宋国皇帝在什么地方,就要追到什么地方?”
“是!”完颜拔离速愈发来气,却无可奈何。
“那国主的旨意大还是都元帅的军令大?”完颜兀术紧追不舍。
“所以四太子到底想如何处置?”拔离速赶紧装作不耐以避开这个让人无奈的问题。
“俺当然是按国主旨意速速南下,去南阳寻宋国皇帝!”完颜兀术终于变脸。
“那东京呢?”拔离速无语至极。“打下东京再南下不行吗?”
“不是还有挞懒的好几万兵吗?”完颜兀术终于彻底不耐。“俺现在正式下令,不要管什么散兵游勇了,你做先锋,即刻南下长社,俺与韩常他们随后就到,且看看韩世忠到底有没有死?!”
“就是这些了。”
这日晚间,金人尚未抵达城下,而长社城内,刚刚逃回城内的韩世忠浑身赤裸,正趴在榻上,闭目不言。而肉眼可见,这位节度使背上血肉模糊,几无一寸好肤,股上、臂上也有血肉绽开。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忽然间,梁夫人却含泪在自家丈夫身前捧上了一个箩筐。
只见这梁夫人双手血迹斑斑,而筐内密密麻麻,也是血迹斑斑,竟然俱是扭曲的箭头、矢簇……看那分量,估计得有几斤重了。
原来,金人箭矢本擅长破甲,而昨日韩世忠仓促披甲,根本来不及套上平日里防箭头的丝绸内衬,以至于夜间乱战,不知道多少箭矢隔着铁甲射入他背上,却是从甲胄缝隙纷纷钉在肉里。而韩世忠性格素来泼皮,泼皮到不要命的份上,所以此时归来,什么都不做,却要梁夫人和军医先拿刀子将他背上箭头一一剜出。甚至其中有两处射在臂上,直入骨中,一时剜不下来,他就干脆强令梁夫人拿克敌弓的机栝缠住,再做发射,以将箭头强行从体内拽出……如此姿态,也难怪梁夫人这种见惯了丈夫做派的军中女丈夫也会流泪了。
而回到眼前,趴在榻上的韩世忠微微抬起头来,有气无力瞥了眼箩筐,初时不语,却忽然狞笑:“这分量,足够打一刀了……拿过去,让城中铁匠给俺铸成一柄短刀,将来俺泼韩五必用此刀活剐了完颜兀术,以报昨日上万儿郎之仇,否则誓不为人!”
说到最后,韩世忠背上绽血成流,声音也是震动屋瓦,而周围聚拢起来的将领、士卒,包括城中守臣、官吏,原本各自沮丧哀愁惊惶,此时闻得此言,却反而精神一震。
ps:抱歉,有点晚了,但这个情节不写出来,这章明显不完整,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