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正申明过自己的态度后,郁垒才开始做辩解,“晋武司马檐能为他那儿子铺路,是因为他能够镇得住阳世天地那边厢的晋朝大小朝官。但这里是阴世。”
“在阴世龙庭里为官做宰的,可不只是晋武司马檐那一朝的臣属。还有他上一辈、上上一辈乃至更上上上一辈的臣子们。”
话语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神荼又如何还不明白郁垒的想法?
阴世也好,阳世也罢,可都是修行者的天下。唯有修行者才能够超凡脱俗、执掌权柄。
而修行者吞服灵气,蕴养精、气、神,步步壮大己身的同时,也必然伴随着寿元方面的突破。
尤其是那些出身高门、手握庞大修行资粮的上位者们。每一代每一朝都是如此,唯独有一种人例外。
占据帝皇大位、主掌天下命数的君主。
这些君王、帝主们,不管他们生前将自己的修为境界推进到了哪个高度,他们在朝掌权的时间也总不能超过两百年。
如此一来,一种情况便出现了。当那些执掌帝皇大位的君王、帝主寿尽驾崩,去往阴世时候,阳世天地里他曾经的臣属却都是个个寿元长久,远未到寿尽之时。
也所以,哪怕这些曾经在阳世天地里登临九五之尊的君王、帝主们还是可以在阴世天地接掌阴世龙庭,成为阴世龙庭里的当代帝皇,掌理阴世龙庭两百年,但那些阴世龙庭里的臣属朝官们,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他曾经的臣属。
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个倒霉的、因着种种缘故早早丧命落入阴世天地的旧人,但绝对不会多。
除了那一两个旧人以外,满朝的文武都是自己的陌生人这个问题,说来还真不是历代阴世龙庭帝主最为心酸的事情。
真正叫他们头疼的,是这些阴世龙庭朝官、臣属本身。
这些阴世龙庭里的朝官、臣属,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各家世族在阴世天地里的顶梁柱,难缠至极,棘手至极,远不是这些阴世龙庭帝主们在阳世天地时候所面对的世家子可以比拟的。
郁垒说起这些阴世龙庭的朝官、臣属来,神色也很有些复杂。
有忌惮,亦有期待。
“我当然知道晋武帝司马檐没那么容易在他的这些臣属、朝官处占得便宜,但是我也没想到,那些世家公卿们竟是如此容易就被他拿捏住了……”
神荼看了郁垒一眼,也是不知道该说祂什么好。
“阴世龙庭里的这些世家公卿们确实不简单,但晋武的名位就在那里,只要晋武能够舍得下他的脸面,他们这些世家公卿们多少也得退让几分。”神荼问道,“你自己不是也清楚的吗?怎地还抱着那样的侥幸心思?”
郁垒沉默一阵,忽然卸了肩背上的力气,让自己懒懒地靠在侧旁的树干上。
“我这不是想要让那晋武司马檐吃一点苦头么……”郁垒嘟哝了一句,随后又愤愤不平道,“说来那些世家公卿们也真是够没用的,居然真被晋武给拿捏住了!”
神荼连个眼神都不想多给郁垒了。
郁垒还在那边厢絮絮叨叨道:“是我高估了这些世家公卿们的能耐,还以为他们这么些年来跟晋武司马檐在晋朝阴世龙庭里你来我往的,看上去手段不错,结果就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神荼举起杯盏慢慢啜饮着里头的茶水,只将耳边的那些抱怨当做过耳凉风。
直到孟彰的身影再次在祂们对面显现出来,神荼的目光才又再一次聚焦。
孟彰看了看显然是才刚凝聚心神的神荼,又看看眼神再次明亮起来的郁垒,默然一瞬,才带着疑问叫道:“两位兄长?”
郁垒先自笑了起来,问孟彰:“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
郁垒一面问着孟彰,一面则往孟彰魂体所在的位置看过去一眼。
孟家的马夫正扬鞭拉绳,引着马车从孟府离开往太学去。
显然,孟彰就是趁着这一段时间将部分心神投送过来的。
神荼也问:“你才刚从这里离开没有盏茶时间吧?这就已经做好准备往太学那边去了吗?早膳用得这样急切,真的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