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几个小的吃了饭,看到他这幅样子立刻围了上来,郭志礼皱眉问道父亲,何事烦恼?”
郭浩儒抬起头,招了招手,让大儿在身边坐下了,从离开京城开始,他怕有个三长两短,留下孤儿寡母无以为继,一直有意识的培养郭志礼的独立能力,平日家中有事,也并不瞒着这个长子。
郭浩儒伸手从袖中取出房契拍到了桌子上,用手一指东南方向以后,陈学知大人的院子,就是咱们的了。”
郭志彬欢呼一声,立刻扑了上来,拿起地契看了又看,关大宝亦是面露喜色,他纯属替老师高兴。
唯有郭志礼,眉头皱起,询问道家中银钱紧张,父亲一向身无长物,难道——是用家中的藏书抵资?!”
郭浩儒大吃一惊,长子素来聪明伶俐,却没想到精明到了这个份上,他下意识的反问道你怎?”
郭志礼理所当然地道陈学知每次来咱们这里,那双眼睛就跟黏在了书箱上一样,怕只有爹爹没看出来吧!”
郭浩儒恍然大悟,一脸汗然,他观察竟不及大儿仔细,话已说开,郭浩儒索性光棍到底哎,我答应了赠送陈兄一本《白氏长庆集》。”
郭浩儒一脸缅怀这书其实是你母亲的陪嫁,当初嫁便说,若是有女儿,将来都要做女儿的陪嫁的。”
郭浩儒顿了下,又道若是没女儿,就给你们充作聘礼。”
其实李氏的原话是,充作聘礼再叫儿媳陪送,总归不吃亏,只是说出来有损娘子的慈母形象,还是他清楚就好。
郭志礼叹了口气,小大人一样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安抚他道那也没法子了,古人云,君子一诺,千金不换,父亲既然已经应允,就要做到。”
长子有理有据,郭浩儒正大感安慰之际,郭志礼画蛇添足的补充了一句父亲就全当陈学知是您那无缘的儿吧!”
关大宝扑的一声笑了出来,郭浩儒怒瞪大儿一眼,郭志礼一脸无辜,没人注意到郭志彬的双唇轻动两下,眼睛盯着手上地契,喃喃道秀秀的——”
因第二日就要上场,孩子们被郭浩儒早早的打发了去睡觉,一共两间房,郭浩儒独自占了间小的,大的那间卧房三个孩子同睡,同时又充当着书房,因孩子们年纪尚小,也并不拥挤。
睡至半夜,郭志礼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立刻翻身而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楚墙角的瘦小身影,立刻出声斥道志彬!你不睡觉,在做呢?!”
他一出声,连带着关大宝也醒了,关大宝为人仔细,他穿好鞋子,又燃着了灯烛,屋子里马上明亮起来,却见郭志彬矮着身子在书箱前,书箱里的书本被他翻的乱七八糟。
郭志彬站直身体,义正言辞的道母亲说了,那是给秀秀的书,不能叫爹爹拿去卖了!”
郭志礼啼笑皆非,母亲只说是给儿媳的聘礼,又没说是大儿媳还是小儿媳。
关大宝更是哭笑不得,自家妹子也太有行情了。
郭志礼套上鞋子,趋步到了郭志彬身前,压低了声音斥道你小孩子懂,爹爹已经答允陈学知,就定然要做到!”
经过了关秀秀的大字报的暗示,郭志礼已经非常自觉的承担起了为人兄长的职责。
郭志彬瞪圆了黑漆漆的眼睛,反驳道爹爹只说要给陈学知一本《白氏长庆集》,又没说是宋版的,我们抄录一份好了,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嘛。”
郭志礼瞪着弟弟,这小儿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机了得,长大可如何是好!
他毫不犹豫的道好,凌云,你铺开纸墨,我们分别来写。”
关大宝半张嘴巴,从看热闹的一下成了共犯,他就,有坏事,郭家老大从来不会放过他——郭志礼很清楚,看在关家老爹的面子上,郭浩儒的责罚也会轻上三成。
三人铺开纸墨,一人占据了桌子一角,白长庆的诗,关大宝和郭志礼早已经烂熟于心,二人看一眼诗名便运笔如飞。
郭志彬只有一手好字拿的出手,他认认真真的抄录着,一个时辰的功夫,三个孩子已经合力抄录完了厚厚一本《白氏长庆集》,接下来关大宝望着一桌子的纸张傻了眼装订还好,可这封皮如何是好?”
若是连封皮也弄虚作假,却是要被人一眼识破了。
郭志礼当真杀伐果决,他刷的一下撕下原版的封面,急的郭志彬哇哇大叫大哥!”
郭志礼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好都留下来了,区区封面丢了又如何!”
郭志彬怏怏不乐的配合着两位兄长把一本书重新装订了起来,至天快明时,终于大功告成。
大爱郭志礼啊~有同好的举一下手,咱们组团去围观美少年。
郭浩儒来叫几个孩子时,看到他们眼圈泛红,还以为他们担心考试,一夜未睡,柔声又安慰了几句。
三个孩子紧张的看着郭浩儒走到书箱前,翻找片刻后,不疑有他的拿走了那被调了包的《白氏长庆集》,同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