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谢灵毓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崔承业忽然有了不敢直视的卑怯,从前,京安绝大数郎君在谢灵毓面前大多都是如此。
崔承业像只无措的小鸡仔赶紧起身,刚迎到门口,谢灵毓便抬步走了进来。
“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清冷疏离,不禁让崔承业又想起以前同谢灵毓一起上宗学,所有同窗学子见了他比见了司马昱还恭敬。
谢灵毓面对众人的讨好和谄媚,也只矜贵从容说了四个字,“不必多礼。”
崔承业一时犯了难。
他与谢灵毓乃平辈,平日并无相交,但眼下他成了叛贼,又是崔家有求之人,按理他应该姿态低些帮崔家讨好他,可方才他又说了不必多礼……
斟酌片刻,崔承业站直身子,双手叠覆齐胸,行了君子礼,“谢兄。”
谢灵毓比他大三个月,叫声谢兄不算多礼,还可以攀点关系,嘿嘿。
这一声谢兄把墨荀喊蒙了,瞠目结舌看着崔承业。
谁是你谢兄?
你还真敢叫。
谢灵毓抬眸扫向崔承业,不是这么会打蛇上棍崔家也轮不到崔承业手中。
他并未与崔承业计较一个称呼,神色淡淡,“听墨荀说你要见本君?”
崔承业点点头,上前两步,“崔家月前收到顾五娘子密信,阿翁便命我来与谢兄一叙。”
墨荀皱眉,这憨货占便宜占上瘾了?
谢灵毓不语,静静看着他。
崔承业干笑两声,硬着头皮继续道,“不瞒谢兄,如今崔家处境尴尬,君上要开科举,阿翁作为士族砥柱自是不允,朝堂之上云波诡谲,阿翁身为崔家家族,自要为崔家满门谋求后路。谢兄有经世之才,若为天下主定是黎民之幸,崔家愿以清河七郡为礼,与谢兄共襄盛举。”
这番话谢灵毓已经不知听过多少遍了,眸中略有恹色。
还不如顾妙音房中的话本子有趣,也不知湘莲何时才知道陷害她夫君的就是好心收留她的白面衙役。
崔承业唾沫横飞,激情澎湃,完了还不忘问问谢灵毓的意见,“谢兄,你以为呢?”
谢灵毓瞥了他身后的崔子一眼,缓缓道,“谁告诉你们本君要做这天下之主的?”
崔承业愣了愣,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当反贼的最大志向不就是登上那至高之位?
谢灵毓偏头扫看崔承业,“本君对做天下之主没有兴趣,崔家若想永保荣光,崔衍只怕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崔承业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大步退向崔子,小声道,“你听见他说的了?阿翁可还有什么交待?快告诉我。”
崔子眼神微变,看着崔承业欲言又止。
崔承业不过只是诈一诈崔子,见他如此反应不觉一愣,竟真有?
崔子憨厚的脸色略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