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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应詹甘卓邓骞卞壸(第2页)

前夫家亦有继子,奉养至终,遂合葬于前夫。式自云:“父临终,母求去,父许诺。”于是制出母齐衰期。壸奏曰:“就如式父临终许诺,必也正名,依礼为无所据。若夫有命,须显七出之责,当存时弃之,无缘以绝义之妻留家制服。若式父临困谬乱,使去留自由者,此必为相要以非礼,则存亡无所得从,式宜正之以礼。魏颗父命不从其乱,陈乾昔欲以二婢子殉,其子以非礼不从,《春秋》、《礼记》善之。并以妾胜,犹正以礼,况其母乎!式母于夫,生事奉终,非为既绝之妻。夫亡制服,不为无义之妇。自云守节,非为更嫁。离绝之断,在夫没之后。

夫之既没,是其从子之日,而式以为出母,此母以子出也。致使存无所容居,没无所托也。寄命于他人之门,埋尸于无名之冢。若式父亡后,母寻没于式家,必不以为出母明矣。许诺之命一耳,以为母于同居之时,至没前子之门而不以为母,此为制离绝于二居,裁出否于意断。离绝之断,非式而谁!假使二门之子皆此母之生,母恋前子,求去求绝,非礼于后家,还反又非礼于前门,去不可去,还不可还,则为无寄之人也。式必内尽匡谏,外极防闲,不绝明矣。何至守不移于至亲,略情礼于假继乎!继母如母,圣人之教。式为国士,闰门之内犯礼违义,开辟未有,于父则无追亡之善,于母则无孝敬之道,存则去留自由,亡则合葬路人,可谓生事不以礼,死葬不以礼者也。亏损世教,不可以居人伦诠正之任。案侍中、司徒、临颍公组敷宣五教,实在任人,而含容违礼,曾不贬黜,扬州大中正、侍中、平望亭侯晔,淮南大中正、散骑侍郎弘,显执邦论,朝野取信,曾不能率礼正违,崇孝敬之教,并为不胜其任。请以见事免组、晔、弘官,大鸿胪削爵土,廷尉结罪。”疏奏,诏特原组等,式付乡邑清议,废弃终身。壸迁吏部尚书。王含之难,加中军将军。含灭,以功封建兴县公,寻迁领军将军。

明帝不豫,领尚书令,与王导等俱受顾命辅幼主。复拜右将军,加给事中、尚书令。帝崩,成帝即位,群臣进玺,司徒王导以疾不至。壸正色于朝曰:“王公岂社稷之臣邪!大行大殡,嗣皇未立,宁是人臣辞疾之时!”导闻之,乃舆疾而至。皇太后临朝,壸与庾亮对直省中,共参机要。时召南阳乐谟为郡中正,颍川庾怡为廷尉评。谟、怡各称父命不就。壸奏曰:“人无非父而生,职无非事而立。有父必有命,居职必有悔。有家各私其子,此为王者无人,职不轨物,官不立政。如此则先圣之言废,五教之训塞,君臣之道散,上下之化替矣。乐广以平夷称,庾珉以忠笃显,受宠圣世,身非己有,况及后嗣而可专哉!所居之职若顺夫群心,则战戍者之父母皆当以命子,不以处也。若顺谟父之意,则人皆不为郡中正,人伦废矣。顺怡父之意,人皆不为狱官,则刑辟息矣。凡如是者,其可听欤?若不可听,何以许谟、怡之得称父命乎!此为谟以名父子可亏法,怡是亲戚可以自专。以此二途服人示世,臣所未悟也。宜一切班下,不得以私废公。绝其表疏,以为永制。”朝议以为然。谟、怡不得已,各居所职。是时王导称疾不朝,而私送车骑将军郗鉴,壸奏以导亏法从私,无大臣之节。御史中丞钟雅阿挠王典,不加准绳,并请免官。虽事寝不行,举朝震肃。壸断裁切直,不畏强御,皆此类也。

壸干实当官,以褒贬为己任,勤于吏事,欲轨正督世,不肯苟同时好。然性不弘裕,才不副意,故为诸名士所少,而无卓尔优誉。明帝深器之,于诸大臣而最任职。阮孚每谓之曰;“卿恒无闲泰,常如含瓦石,不亦劳乎?”壸曰:“诸君以道德恢弘,风流相尚,执鄙吝者,非壸而谁!”时贵游子弟多慕王澄、谢鲲为达,壸厉色于朝曰:“悖礼伤教,罪莫斯甚!中朝倾覆,实由于此。”欲奏推之。王导、庾亮不从,乃止,然而闻者莫不折节。时王导以勋德辅政,成帝每幸其宅,尝拜导妇曹氏。侍中孔坦密表不宜拜。导闻之曰:“王茂弘驽疴耳,若卞望之之岩岩,刁玄亮之察察,戴若思之峰岠,当敢尔邪!”壸廉洁俭素,居甚贫约。息当婚,诏特赐钱五十万,固辞不受。后患面创,累乞解职。

拜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时庾亮将征苏峻,言于朝曰:“峻狼子野心,终必为乱。今日征之,纵不顺命,为祸犹浅。若复经年,为恶滋蔓,不可复制。此是朝错劝汉景帝早削七**也。”当时议者无以易之。壸固争,谓亮曰:“峻拥强兵,多藏无赖,且逼近京

邑,路不终朝,一旦有变,易为蹉跌。宜深思远虑,恐未可仓卒。”亮不纳。壸知必败,与平南将军温峤书曰:“元规召峻意定,怀此於邑。温生足下,柰此事何!吾今所虑,是国之大事,且峻已出狂意,而召之更速,必纵其群恶以向朝廷。朝廷威力诚桓桓,交须

接锋履刃,尚不知便可即擒不?王公亦同此情。吾与之争甚恳切,不能如之何。本出足下为外藩任,而今恨出足下在外。若卿在内俱谏,必当相从。今内外戒严,四方有备,峻凶狂必无所至耳,恐不能使无伤,如何?”壸司马任台劝壸宜畜良马,以备不虞。壸笑曰:“以顺逆论之,理无不济。若万一不然,岂须马哉!”峻果称兵。壸复为尚书令、右将军、领右卫将军,余官如故。

峻至东陵口,诏以壸都督大桁东诸军事、假节,复加领军将军、给事中,壸率郭默、赵胤等与峻大战于西陵,为峻所破。壸与钟雅皆退还,死伤者以千数。壸、雅并还节,诣阙谢罪。峻进攻青溪,壸与诸军距击,不能禁。贼放火烧宫寺,六军败绩。壸时发背创,犹未合,力疾而战,率厉散众及左右吏数百人,攻贼麾下,苦战,遂死之,时年四十八。二子眕、盱见父没,相随赴贼,同时见害。

峻平,朝议赠壸左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尚书郎弘讷议以为“死事之臣古今所重,卞令忠贞之节,当书于竹帛。今之追赠,实未副众望,谓宜加鼎司之号,

以旌忠烈之勋”。司徒王导见议,进赠骠骑将军,加侍中。讷重议曰:“夫事亲莫大于孝,事君莫尚于忠。唯孝也,故能尽敬竭诚;唯忠也,故能见危授命。此在三之大节,臣子之极行也。案壸委质三朝,尽规翼亮,遭世险难,存亡以之。

受顾托之重,居端右之任,拥卫至尊,则有保傅之恩;正色在朝,则有匪躬之节。贼峻造逆,戮力致讨,身当矢旝,再对贼锋,父子并命,可谓破家为国,守死勤事。昔许男疾终,犹蒙二等之赠,况壸伏节国难者乎!夫赏疑从重,况在不疑!

谓可上准许穆,下同嵇绍,则允合典谟,克厌众望。”于是改赠壸侍中、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忠贞,祠以太牢。赠世子眕散骑侍郎,眕弟盱奉车都尉。珍母裴氏抚二子尸哭曰:“父为忠臣,汝为孝子,夫何恨乎!”征士翟汤闻之叹曰:“父死于君,子死于父,忠孝之道,萃于一门。”眕子诞嗣。

咸康六年,成帝追思壸,下诏曰:“壸立朝忠恪,丧身凶寇,所封悬远,租秩薄少,妻息不瞻,以为慨然!可给实口廪。”其后盗发壸墓,尸僵,鬓发苍白,面如生,两手悉拳,爪甲穿达手背。安帝诏给钱十万,以修茔兆。

壶第三子瞻,位至广州刺史。瞻弟眈,尚书郎。

敦字仲仁。父俊,清真有检识,以名理著称。其乡人傲郤诜恃才陵傲俊兄弟,俊等亦以门盛轻诜,相视如仇。诜以杨骏故吏被系,俊时为尚书郎,案其狱,诜惧不免,俊平心断决正之,诜卒以免,而犹不悛。后为左丞,复奏陷卞氏。俊历位汝南相、廷尉卿。

敦弱冠仕州郡,辟司空府,稍迁太子舍人、尚书郎,朝士多称之。东海王越闻,召以为主簿。王弥逼洛,敦及胡毋辅之劝越击王弥,而王衍、潘滔共执不听,敦庭争苦至,众咸壮之。出补汝南内史。元帝之为镇东,请为军谘祭酒,不就。

征南将军山简以为司马。寻而王如、杜曾相继为乱,简乃使敦监沔北七郡军事、振威将军、领江夏相,戍夏口。敦攻讨沔中皆平。既而杜弢寇湘中,加敦征讨大都督。伐弢有功,赐爵安陵亭侯。镇东大将军王敦请为军司。

中兴建,拜太子左卫率。时石勒侵逼淮泗,帝备求良将可以式遏边境者,公卿举敦,除征虏将军、徐州刺史,镇泗口。及勒寇彭城,敦自度力不能支,与征北将军王邃退保盱眙,贼势遂张,淮北诸郡多为所陷,竟以畏懦贬秩三等,为鹰扬将军。征拜大司农。王敦表为征虏将军、都督石头军事。明帝之讨王敦也。以为镇南将军、假节。事平,更拜尚书,以功封益阳侯。徙光禄勋,出为都督安南将军、湘州刺史、假节。寻进征南将军,固辞不拜。

苏峻反,温峤、庾亮移檄征镇同赴京师。敦拥兵不下,又不给军粮,唯遣督护荀璲领数百人随大军而已。时朝野莫不怪叹,独陶侃亦切齿忿之。峻平,侃奏敦阻军顾望,不赴国难,无大臣之节,请槛车收付廷尉。丞相王导以丧乱之后宜加宽宥转安南将军、广州刺史。病不之职。征为光禄大夫,领少府。敦既不讨苏峻,常怀愧耻,名论自此亏矣。寻以忧卒,追赠本官,加散骑常侍,谥曰敬。

子滔嗣。

刘超,字世瑜,琅邪临沂人,汉城阳景王章之后也。章七世孙封临沂县慈乡侯,子孙因家焉。父和,为琅邪国上军将军。超少有志尚,为县小吏,稍迁琅邪国记室掾。以忠谨清慎为元帝所拔,恒亲侍左右,遂从渡江,转安东府舍人,专掌文檄。相府建,又为舍人。于时天下扰乱,伐叛讨贰,超自以职在近密,而书迹与帝手笔相类,乃绝不与人交书。时出休沐,闭门不通宾客,由是渐得亲密。

以左右勤劳,赐爵原乡亭侯,食邑七百户,转行参

军。

中兴建,为中书舍人,拜骑都尉、奉朝请。时台阁初建,庶绩未康,超职典文翰,而畏慎静密,弥见亲待。加以处身清苦,衣不重帛,家无儋石之储。每帝所赐,皆固辞曰:“凡陋小臣,横窃赏赐,无德而禄,殃咎足惧。”帝嘉之,不夺其志。寻出补句容令,推诚于物,为百姓所怀。常年赋税,主者常自四出诘评百姓家赀。至超,但作大函,村别付之,使各自书家产,投函中讫,送还县。百姓依实投上,课输所入,有逾常年。入为中书通事郎。以父忧去官。既葬,属王敦称兵,诏超复职,又领安东上将军。寻六军败散,唯超案兵直卫,帝感之,遣归终丧礼。及钱凤构祸,超招合义士,从明帝征凤。事平,以功封零陵伯。超家贫,妻子不赡,帝手诏褒之,赐以鱼米,超辞不受。超后须纯色牛,市不可得,启买官外厩牛,诏便以赐之。出为义兴太守。未几,征拜中书侍郎。拜受往还,朝廷莫有知者。会帝崩,穆后临朝,迁射声校尉。时军校无兵,义兴人多义随超,因统其众以宿卫,号为“君子营”。咸和初,遭母忧去官,衰服不离身,朝夕号泣,朔望辄步至墓所,哀感路人。

及苏峻谋逆,超代赵胤为左卫将军。时京邑大乱,朝士多遣家人入东避难。

义兴故吏欲迎超家,而超不听,尽以妻孥入处宫内。及王师败绩,王导以超为右卫将军,亲侍成帝。属太后崩,军卫礼章损阙,超躬率将士奉营山陵。峻迁车驾石头,时天大雨,道路沈陷,超与侍中钟雅步侍左右,贼给马不肯骑,而悲哀慷慨。峻闻之,甚不平,然未敢加害,而以其所亲信许方等补司马督、殿中监,外托宿卫,内实防御超等。时饥馑米贵,峻等问遗,一无所受,缱绻朝夕,臣节愈恭。帝时年八岁,虽幽厄之中,超犹启授《孝经》、《论语》。温峤等至,峻猜忌朝士,而超为帝所亲遇,疑之尤甚。后王导出奔,超与怀德令匡术、建康令管旆等密谋,将欲奉帝而出。未及期,事泄,峻使任让将兵入收超及钟雅。帝抱持悲泣曰:“还我侍中、右卫!”任让不奉诏,因害之。及峻平,任让与陶侃有旧,侃欲特不诛之,乃请于帝。帝曰:“让是杀我侍中、右卫者,不可宥。”由是遂诛让。及超将改葬,帝痛念之不已,诏迁高显近地葬之,使出入得瞻望其墓。追赠卫尉,谥曰忠。超天性谦慎,历事三帝,恒在机密,并蒙亲遇,而不敢因宠骄谄,故士人皆安而敬之。

子讷嗣,谨饬有石庆之风,历中书侍郎、下邳内史。讷子享,亦清慎,为散骑郎。

钟雅,字彦胄,颍川长社人也。父晔,公府掾,早终。雅少孤,好学有才志,举四行,除汝阳令,入为佐著作郎。母忧去官,服阕复职。东海王越请为参军,迁尚书郎。

避乱东渡,元帝以为丞相记室参军,迁临淮内史、振威将军。顷之,征拜散骑侍郎,转尚书右丞。时有事于太庙,雅奏曰:“陛下继承世数,于京兆府君为玄孙,而今祝文称曾孙,恐此因循之失,宜见改正。又礼,祖之昆弟,从祖父也。

景皇帝自以功德为世宗,不以伯祖而登庙,亦宜除伯祖之文。”诏曰:“礼,事宗庙,自曾孙已下皆称曾孙,此非因循之失也。义取于重孙,可历世共其名,无所改也。称伯祖不安,如所奏。”转北军中候。大将军王敦请为从事中郎,补宣城内史。钱凤作逆,加广武将军,率众屯青弋。时广德县人周玘为凤起兵攻雅,

雅退据泾县,收合士庶,讨玘,斩之。凤平,征拜尚书左丞。

时帝崩,迁御史中丞。时国丧未期,而尚书梅陶私奏女妓,雅劾奏曰:“臣闻放勋之殂,八音遏密,虽在凡庶,犹能三载。自兹以来,历代所同。肃祖明皇帝崩背万国,当期来月。圣主缟素,泣血临朝,百僚惨怆,动无欢容。陶无大臣忠慕之节,家庭侈靡,声妓纷葩,丝竹之音,流闻衢路,宜加放黜,以整王宪。

请下司徒,论正清议。”穆后临朝,特原不问。雅直法绳违,百僚皆惮之。

北中郎将刘遐卒,遐部曲作乱,诏郭默讨之,以雅监征讨军事、假节。事平,拜骁骑将军。苏峻之难,诏雅为前锋监军、假节,领精勇千人以距峻。雅以兵少,不敢击,退还。拜侍中。寻王师败绩,雅与刘超并侍卫天子。或谓雅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古之道也。君性亮直,必不容于寇仇,何不随时之宜而坐待其毙。”雅曰:“国乱不能匡,君危不能济,各逊遁以求免,吾惧董狐执简而至矣。”

庾亮临去,顾谓雅曰:“后事深以相委。”雅曰:“栋折榱崩,谁之责也。”亮曰:“今日之事,不容复言,卿当期克复之效耳。”雅曰:“想足下不愧荀林父耳。”及峻逼迁车驾幸石头,雅、超流涕步从。明年,并为贼所害。贼平,追赠光禄勋。其后以家贫,诏赐布帛百匹。子诞,位至中军参军,早卒。

史臣曰:应詹行业聿修,文史足用,入居列位,则嘉谋屡陈;出抚藩条,则惠政斯洽。甘卓伐暴宁乱,庸绩克宣,作镇扞城,威略具举。及凶渠犯顺,志在勤王。既而人挠其谋,天夺其鉴,疑留不断,自取诛夷。卞壸束带立朝,以匡正为己任;褰裳卫主,蹈忠义以成名。遂使臣死于君,子死于父,

惟忠与孝,萃其一门。古称社稷之臣,忠贞之谓矣。刘超勤肃奉上,钟雅正直当官。属臣猾滔天,幼君危逼,乃崎岖寇难,契阔艰虞,匪石为心,寒松比操,贞轨皆没,亮迹双升。虽高赫在难弥恭,荀息继之以死,方之二子,曾何足云!

赞曰:卓临南服,詹莅西州。政刑克举,威惠兼修。应嗟运促,甘毙疑留。望之徇义,处死为易。惟子惟臣,名节斯寄。钟刘入仕,忠贞攸履。竭其股肱,继之以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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