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梁在京城混的时间不算短了,“姐是有人罩着的”,这是很多知道她的人的共识。敢在京城这么散播她的谣言,还散播得这么张扬迅速的,没有几个。
大房那几位,虽然很机灵,没有利用传言提到任何关于他们和武梁之间的私人恩怨,比如把程煦被揍晕算在她头上什么的,但到底还是嫩了些。
让混过兵营的大兵哥跑出来充当长舌妇,显眼又不专业,很容易被揪到尾巴。
武梁一打听,大房那边程烈还在,已经办了入职手续,到都督府点卯办差去了。而其他几个,说是郑氏的老娘病重,于是郑氏带着那几兄妹,一同又回充州去了。
嘿,放把火就跑啊。
···
武梁这儿还感慨着呢,那边程向腾就忽然跑来了昭明寺。
“这里是不错,清清静静的,很能让人安心宁神呢。那就在这儿多住些日子,歇够了再回去吧。”程向腾竟然还笑得出来。
“可是住久了,会闷的。”武梁恹恹的。
“要是觉得闷,就出去散散,你不是惯喜欢四处走动么?我看芦花他们恢复得也不错,你干脆和他们一家子一起回南水庄住段时间。芦花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让他们一家子好好团聚一番也好。”
“南水庄?”芦花一家子都在南水庄干活,但那是三爷程向骞的庄子,她和程向腾还不定怎么样呢,无事无非的去他家兄弟的庄子上住着,好像略有些奇怪。
程向腾使劲引诱她,“你不知道,南水庄依山傍水,景色很秀美,连片的芦花荡,成群的鸭和鹅,各色的鸟,红嘴的尖尾巴的翠顶的,看得人眼花。荡子里乱走,一不小心就可能踩到鸟蛋,看到刚孵出的小鸟。”
说着忽然又压低了声音道:“那里荡子深,人少,有时候避了人,还可以去水里嬉耍一番呢。你去了,没准舍不得回来呢。”
然后还轻声警告她,“不过你可不能玩得过火了啊,要下水一定得瞅准了没人的时候,还要在四周围布置好人手放着哨才行,可不准被人看了去……”还来晃她肩膀,“记住没有?”
整个一自说自话的,好像她真会去似的。
武梁随意答了他一句“没记住”。
程向腾斜眼,想了想便道:“干脆我安排一下送你过去吧,我也想去住上两天呢。嗯,我想想哪天好呢?明天不行,你得有时候收拾一下吧,我得看一下昭明寺里怎么安排人手,那我们后天过去……”
切,她真不会去的好不好。
武梁看看眼前这位轻言轻语的侯爷大人,这么端着张小心翼翼的笑脸和她说着话,悄悄使着小心思,心里很有些感慨。
流言如果只是针对她一个人,如果仅仅是牵扯到她自己,她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在乎这些闲话怎么传。就算流言各种恶意中伤她又如何,她是一个生意人,最多流言把她传成特种行业人物罢了,又能如何她。
她如今出入都有丫头护卫的,尼泊那样的亡命徒还没捅死她呢,寻常人惜命怕死的,想轻易对她动个手并不容易。她也不信那些市井百姓那么闲,天天嚼完了舌头就拿着鸡蛋菜叶等她过街了好扔她。扔她的后果得考虑吧,鸡蛋菜叶的成本得考虑吧……
但显然程向腾在乎,他也怕她在乎,怕她受到伤害,急于把她弄出京去。
这一直以来,她都没为订亲的事儿付出过一点儿心力,抱着“成了自然好,不成就拉倒”的态度,看着他一个人在那儿操心。
与其说是因为她完全不在意,不如说她其实是矫情,更多的是对这事儿能成完全没有信心。
从程向腾兴冲冲算计着订下亲事开始,到现在她还一直有种不真实感。总觉得程老夫人答应得太过轻易了,还有太后那位*oss都没出过手呢,没准她们都在默默地相看好人家呢。
订亲好大的事儿吗?在皇家嘴里,不过是两片嘴皮上下翻一翻那么简单。
何况现在她的风头这么盛,各种谣言满天飞。谁知道老夫人会不会默默插一脚,以及太后会不会默默推波助澜出些力呢。
但程向腾一直很坚定很有信心的样子,从头到尾不动摇。这个男人从来都对她很好,很积极地想法周全他们之间的问题,一心一意觉得他们的下半辈子都会一起度过。
武梁觉得很不是滋味。说起来她有银子傍身,离了他又不是不能活。净指望着程向腾把一切摆平,自己坐享其成。还坦然地觉得又不是我求着你的……但反过来想想,程向腾想要什么女人不能得,又何必吊着她这颗老树。
他是权倾朝野的侯爷大人呢,朝堂上的凌厉手段她是见识过的,众星捧月的被谄媚奉承她是见识过的,他何必要这么陪着小心跟她说话。
虽然他常常在家事上一再心软,有时真是相当让人不爽,可是她却没法儿怪他。他对家人心软,对她更心软。这些年细究起来,她干过多少出格的事儿,但他终究都容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