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仗着李有得看不到她做了个鬼脸,声音却很平稳:“不是心虚。只是觉得无论慧娘怎么说公公都不信,那么慧娘不如省些口舌。”
“哟,还跟我置气了?”李有得道。
“慧娘不敢。”
李有得哼笑一声:“进来。”
陈慧抬眼看了看,她在里屋的记忆都不怎么美好,但这会儿李有得让她进去,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无声地走了进去,只见李有得已经换好了寝衣,坐在床上看着她:“过来,替我净脸。”陈慧脚下一顿,才走了过去,旁边放着干净的水和布巾,她拧干布巾靠近李有得,仔细地替他擦脸卸妆。上次他额头的伤并不严重,如今只有个淡淡的疤痕,估计要不了
多久也会淡了。反倒是她,伤得比他久,虽然平日头发遮了脸看不到,但疤痕一直都在,要等淡下来到彻底没有,怕还要好久。
陈慧让自己尽量放空思想,然而李有得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她又禁不住想起了同样的场景后她的惨痛遭遇,心里便提着一口气,浑身紧绷着不敢放松。
没人说话,气氛显得紧张又古怪,陈慧好不容易才替李有得擦干净脸,怕气氛再往深渊滑落,拼命想着暖场话题,半晌她才道:“公公,您皮肤真好,比慧娘还好。”
李有得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开了口的陈慧胆子大了一些,洗布巾时又道:“公公,有没有人说您这样子看着很和善?”她是想夸他长得帅,但她不能昧着良心啊,而且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对不起她的审美观,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说出来说服不了任何人。而关于和善这话,她可没有撒
谎,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卸妆后的李有得,确实比卸妆前的他看着和善多了。
“除了你,谁还敢这么同我说话?”李有得冷哼一声,“和善?真是没有一句真话。”
陈慧忙道:“公公,我发誓,这句话绝对出自慧娘的真心。公公若是笑一笑,便更显得亲和好看了。”这话也是真心,但不能是冷笑,得是好好地微笑啊……
李有得盯着她,忽然嗤笑了一声问道:“好看?慧娘,那我问你,我与你那小情郎,谁更好看?”
陈慧顿时觉得李有得这人实在太过阴险,她才说过要发自真心,这会儿怎么能枉顾事实胡扯?可她要是真说温敬好看,李有得就能给她好看!
见李有得的面色随着她的犹豫沉默越来越沉,陈慧忙道:“当然是公公好看!”
没等李有得再问,陈慧又补充道:“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慧娘是公公的人,公公在慧娘眼里是最好看的,十个潘安都比不上!”
李有得皱了皱眉:“潘安是谁?”陈慧一愣,这个朝代的历史上并没有潘安的传说吗?她忙道:“是慧娘曾经看过的一本野史,说的是几百年前有个男人叫潘安,长得极其好看,每次出门便是掷果盈车,迷
死上到七十,下至七岁的女子呢……”
李有得看了陈慧一会儿,又说:“慧娘,为了讨好我,你这是连脸都不要了么。”
陈慧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诚挚认真:“好看不好看本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慧娘觉得好看便是好看。”
“歪理倒是多。”李有得笑了笑。
陈慧心里有些讶异,李有得的这个笑,没有任何冷意或者嘲讽,和他这张丢在人群后便找不出来的普通样貌脸加在一块,竟还真的有些好看……她这就算未卜先知了吧!
不知想起了什么,李有得忽然敛了笑,不知从哪拿过一张纸放到陈慧面前,冷声道:“不过,我今日才知,原来慧娘还会写诗。”陈慧看了眼那张纸,头皮都快炸了,这就是温敬拿来的那封信,她当时看过后就随手丢了,后来也没想起来,没想到竟然被李有得捡了回来。他是环卫工吗,这么爱捡垃
圾!
陈慧道:“……都是瞎写的。”那都是原身的水平,她哪会写诗啊,让她背她都背不出来几首了,鹅鹅鹅行吗?
“念来听听。”李有得把信往陈慧面前一放。
陈慧接了纸,半晌没动静。
“怎么,肯为你的小情郎写情诗,不愿念给我听?”李有得的语气听着有些危险。
陈慧哪能告诉他,她发现第一行里有一个繁体字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该怎么念。这毕竟是“她”写的啊!
陈慧垂着头低声道:“公公,慧娘之前说的都是真的……跟那人的过去,慧娘早不记得了。”李有得没有应声。他确实是信了陈慧娘的话,若陈慧娘所言为假,那温敬或许正谋算着下一回见着面便把人偷走了吧?也就不会今晚便来大闹一场打草惊蛇。只是,看到
这信,再想到陈慧娘过去曾经跟那温敬你侬我侬,郎情妾意,他便不舒服得很。他不舒服,便想让始作俑者陈慧娘也不舒服。“不记得了?”李有得冷笑,指了指那信,阴阳怪气地说,“看这信中那柔情蜜意,若你爹没有送你过来,你们怕是早双宿双栖了吧?这才多少时日便说不记得了,慧娘,你
可真是绝情哪。”
陈慧觉得,这世上估计没有比李有得更难哄的人了,她话都说得那么好听了他还要为难她。他这么为难她,她总不能干受着吧!陈慧抬头看李有得,像是真寻求他意见似的说:“那……公公是希望慧娘对温敬旧情难忘?”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为难地说,“若是公公的要求,即便慧娘再不情愿,也
会听公公的。”
李有得:“……”李有得:“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