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有门,不用开开
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
早晨,黑夜还要流浪
我们把六弦琴交给他
我们不走了
……
“妈妈、妈妈——”
安安推开门进来,脏兮兮的小脸上闪着晶莹的汗水。
“你又野到哪里去了?满脸是汗的!”无忧放下手里的备课本和钢笔,提起窗下的热水瓶倒出一些热水,温柔地为儿子洗脸擦手。
“我没有野到哪里去。”安安把小手伸到铜盆中打湿,乖乖地搓上肥皂,“对街的教堂里来了位中国先生,他专门教小孩学英语。还不要钱!”
“真的啊?”微尘惊讶地说。
“是啊。”安安在毛巾上擦干手,站起来像模像样地说道:“Whatisyourname?MynameisAnna!Howareyou?Iamfine。”
微尘忍不住笑起来。
五年了。
时间像推土机一样把旧的东西都推倒。
她离开陈家,和过去的一切都断了联系。
五年前,陈老太太最初只是想烧死陈洛阳。没想到,夜里刮起西北风,火势越烧越大,整个陈家老宅顷刻陷入火海之中。烧死、烧伤了许多人,也烧掉她的希望和爱。
她不忍去辨认面目全非的尸体,是给自己留一个虚假的希望吧。
阳光下,安安的眉眼像极了他。举手投足都是父亲的风采。
“妈妈,妈妈!”安安在口袋里使劲掏着,翻出一颗糖。
“你吃。”他撕开糖衣,塞到无忧嘴里。
甜滋滋的,带着一股枇杷味。
“这是枇杷糖,叔叔说了对嗓子好。你天天给小朋友上课,嗓子会干。”
无忧含着枇杷糖,问儿子,“哪个叔叔?”
安安天真地说:“教堂里的中国先生啊!上次我带回家的烤番薯也是他给我的!”
无忧心儿一颤,她在这里做了五年数学老师,只说自己丈夫死了。校长同情她,拨了一间小屋子给她和安安住。
寡妇门前是非多,有过几个男人垂涎她的美色打过歪主意,都被她义正言辞地拒绝。渐渐的,大家也就晓得这个严肃的数学老师不好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