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瀚霖喘了好几口气,决定不跟徐天胤计较,跟他计较,纯粹是找虐。于是他一眼瞅见夏芍手里捧着的水果盘,拿了一块苹果就笑眯眯地在徐一怡眼前晃,“怡怡,跟不跟秦叔叔走?”
怡包子一看见吃的,顿时大眼睛发亮,乌溜溜追着秦瀚霖手中的苹果不放,两只肥短的小手伸出去,露出软萌的笑容,表示要吃。但她的小手没接到秦瀚霖手中的苹果,却接到一只大大的水果盘。
徐天胤从夏芍手中把水果盘接过来,送来女儿面前。女儿的小脑袋顿时低下来,盯住面前的大水果盘。她默默盯着,好一会儿,小脑袋抬起来,又默默盯住秦瀚霖手中的一块小苹果。只有在这个时候,粉团儿般的小娃娃才显现出几分颇似父亲的呆萌来。正当大家都被她的呆萌吸引住的时候,她已经极其认真又坚定地抱住了面前的大水果盘。很明显,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夏芍忍不住笑着扶额,某人平时在家里最担忧女儿会被一点点好东西骗走,结果自己用这法子用得最顺溜
秦瀚霖战败,一看时间,也拖不得了,只好带着诺包子赶去了机场。
两人一走,徐天胤便放下女儿,打电话通知了安排在机场的人,加强警戒。
夏芍见了微微一笑,他最是心细,只是从来不说。国家机密方面的事,徐天胤从来不瞒她,高层的人也没刻意瞒过她,这些年她时不时会被请去问问国运决策方面的事,因此对很多机密决策她都是知道的。
张汝蔓当初以去国外读书为名,接受秘密特工训练,便是徐天胤为她安排的。她这五年在国外的日子,可谓过得险之又险。她的任务是查出并打入一个国外情报组织,挖出潜伏在国内的情报人员。这对一个当年只是进入了军校一年,各方面还很稚嫩的女孩子来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她却凭着和徐家的这层亲戚关系以及过往简单的经历,让对方对她产生了利用之心,用五年的时间一步步走进了这个组织,终于在前段时间与军方里应外合,打掉了这个国外情报组织。
这个组织一破,张汝蔓的身份也就暴露了,她不能再待在国外,于是被军方用特殊渠道安排回国。
只是,这个情报组织一被打掉,张汝蔓近期都会成为国外情报和暗杀组织名单上的人物了。她这次回国,是受了严密保护的,徐天胤知道秦瀚霖对她的心思,所以同意他带着儿子去接机,以讨好小姨子。但他不会允许女儿去,因为女儿才刚刚会走路,还没有能力自保,万一有突发事件,她在场会令安全人员们多一个保护目标。而儿子虽然年纪小,但已能初步感知危险,他将来是要走上这条军界之路的,这些事可以当做历练。
虽然徐天胤知道,今天经过严密控制,不会出现什么乱子。但儿子的天赋,应该可以感知到机场的紧张气氛,让他现在开始一点点接触,也挺好。
他两个孩子都疼,只是保护的方法不一样。
果然,这天与徐天胤预料的一样,张汝蔓中午的时候安全抵达家里。她牵着诺包子的手走进来,秦瀚霖跟在后头,满脸沮丧,一看就是被人打击过。而诺包子的小脸儿上则有点紧张,一进门看见父母,他明显松了口气,然后奔进妈妈怀里,抱住便不撒手了。夏芍笑着摸摸他的头,知道他是感觉到了机场的紧张气氛。但儿子并没有抱她很久,他虽然年纪小,但很懂事,知道家里有客人,妈妈要招待,所以抱了一会儿就去找爸爸,平时父子俩总是斗来斗去,这会儿诺包子倒是愿意坐去爸爸身边,当会儿乖宝宝。
张汝蔓已经二十五岁,休闲衣裤,马尾辫,模样与刚离开京城的时候变化不大,却不再以前那个英姿飒爽、神采飞扬的女孩子。她身上带了历经磨练的沉稳、干练和军人独有的铿锵气息。
张家人、夏家人以及秦瀚霖,直到现在才知道她当年离开的真相和这些年她在国外真正的工作。张汝蔓这次回京,身份和功劳将会公开,回到京城军校领她的毕业证并正式授少校军衔,留在京城军区工作。
秦瀚霖在去年也调回了京城,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像以前一样调侃张汝蔓,张汝蔓却并未像以前一样和他针锋相对,只是笑了笑,能够坦然地和他对视,并且聊上几句。
午饭过后,秦家有事来了电话,秦瀚霖只得回去一趟,但他厚脸皮地表示晚上还来蹭饭,徐天胤给了他冷飕飕的一眼,夏芍笑着应了。
待秦瀚霖走了,夏芍和张汝蔓坐在客厅里聊天,自然也就聊起了秦瀚霖。
“他这些年少有绯闻,三十多了,秦家也急了,安排的相亲他也不去,把他家老爷子气得可不轻。”夏芍笑着看向张汝蔓,“你知道他的心思吧?你们两个怎么打算的?都这么多年了,也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话说开了的好。”
张汝蔓只是笑了笑,点点头,“嗯,我也觉得说开了的好。我们还是只做朋友的好,其他的就不想了。”
“还在想那些合不合适的事?”夏芍闻言挑眉。在国外这些年,张汝蔓是以徐家亲戚的身份、以出卖国家机密为诱饵引得对方组织上钩的。她每年回来,表面上是来徐家看看姐姐姐夫,实际上都是带着对方的窃听、窃取任务回来的,她和国家军方合作,执行过几次成功的任务,取得了对方的信任,但同时,她真正任务是配合国家摸清对方情报组织的详情。这等同于双重间谍的事,她做了五年,可谓日日都在险中求存。她能完成这样难度的任务,说明她已不再是当年未经磨练的小女孩。她有能力处理好军政方面的一些人际关系,如今她合不合适秦家,已经是不需谈的事了。
而秦瀚霖,他这些年来并不知张汝蔓在国外的真实情况,他依旧在这些年里慢慢想通了。他一直和国外的她保持联系,恐怕暗地里做的追求的事不少,只是张汝蔓一直没同意。
她当时不同意,因有任务在身,随时有性命危险,不能分心其他事。那现在呢?
“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而是不能。”张汝蔓苦笑着看向夏芍,眼神却沉稳里带了世事的磨练,“姐,我现在回来,不代表我安全了。这次的事,惹恼了国外的情报和暗杀组织,我已经是他们名单上的人了。我爸妈现在正被军方暗中保护着,我不想再拖上秦瀚霖。他跟我在一起,会有危险,我以后的孩子也会有危险。我以前只是觉得军人、特工是我的梦想,我觉得很英姿飒爽很威风,但在国外这些年,我觉得很累,我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身上和枕头底下时时都放着枪。一个任务,就耗费了我五年的青春,牺牲了我两名战友,以及我爸妈多年来对我被军校开除的不谅解。这也就算了,我任务成功了,带给他们的,还是危险。我并没有觉得我当初的梦想是错的,我只是更懂得军人这两个字的含义。”
不止是英姿飒爽,不止是威风八面,更多的是背负,是牺牲,是责任。
夏芍目光欣慰,拍了拍妹妹的肩,她果然已长成。这才是个成年人,是军人该有的样子。
“我不能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但你想想你牺牲的战友。你至少可以觉得累,可他们连觉得累的日子都没有了。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人身处危险中,再普通的人都有三灾八难、生老病死,可人们从来不会为了明天有可能会突降的厄运而放弃寻找幸福。在这世上一天,能看见亲人、爱人在身边,就应该珍惜这一天,莫要怀着伤感,因为等到你离去的时候,或者他们离去的时候,你才会知道虚度这些年,你错过了什么。”
张汝蔓愣住。
夏芍继续道:“你和秦瀚霖有一段前世姻缘在。我从你们遇见的时候就知道,只是一直没有说。我想,感情的路要你们自己走,但是走到了现在,你还是这样想的话,我可以让你看看自己的前世。只要你想看。”
张汝蔓本是怔住,听了这话更是愕然,不自觉地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夏芍一笑,拍了拍她,“放心。这话我没有跟秦瀚霖说过,他不是因为这个才放开的。我只把这事告诉你,要怎么决定,全看你的了。”
张汝蔓没说同意,可也没说不同意,夏芍便去准备了。
她准备了一间没有住过人的屋子,去除屋内一切镇宅避灵之物,用不透光材料将屋子门窗皆堵上,闲置二十四小时后,让张汝蔓独自住了进去。在进去之前,夏芍嘱咐她,“睡前把鞋放在门后,携物入睡,不要枕东西。睡前默念前世,你将会梦到一个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看见许多不认识的人,你有可能会看见自己与爱人辛酸或者快乐的事,也有可能会看见你或者他的死亡。但能不能梦到,要看你的机缘,许能看到,许看不到。但你要记住一点,睡前若听见五畜狂吠,则不可入睡。否则,你就醒不来了。”
夏芍说的严肃,张汝蔓呐呐点头,进屋之后,第二天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她满脸泪水,不知是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