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道:“蒙太后之恩,先前将她接来入京。原本打算叫她回谢县的,但我家中母亲对她很是不喜。先前她之所以回长沙国,除了水土不服,也是被我母亲厌恶所致。我母亲不愿见她的面,家里也不缺服侍的人,臣既要出京,拟将她也带去河西。节度使府门面虽不大,但当地的迎来送往之事也是不少,她过去了,也算有用。”
刘后点了点头:“这安排原本很好,你那边,也确实需要个执事之人。只是谢卿,本宫若要将她留在上京,你意下如何?”
谢长庚道:“请太后明示。”
刘后道:“你是本宫心腹,本宫便直说了。本宫欲将慕氏留下,作长沙国的人质,你以为如何?”
谢长庚听了,仿佛迟疑不决,没有立刻回话。
“怎的,你不愿意?”
刘后两道目光投来,落在谢长庚的脸上,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谢长庚忙道:“臣不敢,太后若真要将她扣为长沙国的人质,臣没有二话,留下她便是。”
刘后盯着他:“谢卿,你在欺瞒本宫!你分明另有所想!”
谢长庚急忙下跪:“臣有罪!臣方才确实另有私心。”
“说。本宫恕你无罪。”
谢长庚谢恩道:“臣便斗胆直说了。倘若太后恩准,可否容臣带她同行?”
“为何?”
刘后眯了眯眼,问道。
“太后留她在京,虽不会明说扣她为质,但朝臣岂会不知?人人原本就在背后议论,道臣当年是靠长沙王才得以入仕,如今成婚一年未到,她若被留在京中为质,臣必又要遭世人议论,道臣一朝得势,背信弃义。”
“日后太后要除去长沙国时,长沙国有确凿的谋逆罪名,臣效忠朝廷,与慕氏一刀两断,无人能道臣的半句不好。但如今,臣若不顾,与休她并无两样,又成污名。”
“臣出身低微,生平所求,一是效忠朝廷和太后,二,不过是为光宗耀祖。人言可畏,臣这几年背负甚多。臣固然不惧,却也怕累及我祖上清名。”
“臣罪该万死,对太后效忠不够,存有私心。请太后治罪!”
他叩首于地,久久不起。
刘后听他起先竟然不赞同自己扣慕氏在京,又意外,又不悦,心里更是疑虑,疑心他是否听了慕氏撺掇,这才开口替她说话,待听完他的这一番告罪,方恍然,非但疑窦顿消,且动了怒气,恨恨地道:“朝廷养着那些官员,遇事不能为本宫解难不说,本宫对你稍有赏赐,一个个就红了眼睛拿你诋毁!实在可恨!”
她说完,不禁踌躇。
谢长庚已是这样道出他的顾虑,倘若自己还是坚持留慕氏在京为质,未免有落他脸面之嫌。
想起先前张班也是劝自己,说目下既以安抚为重,以长沙国的国力,没必要留人质,免得激起慕宣卿和长沙国民众对自己的警惕和更多的仇敌之心,若多防备,反倒对日后行动不利。
现在谢长庚既爱惜名誉,有如此顾虑,不如顺水推舟,以显自己对他的恩重。
安抚好谢长庚让他死心塌地效忠自己与来自长沙国的威胁相比,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刘后沉吟了片刻,很快便做了决定,说道:“谢卿,不瞒你说,本宫原本是要留慕氏在上京的,免得长沙国生事,但你既有如此顾虑,本宫自然要先以你为重。你且将人带去好了。”
谢长庚郑重叩首表谢,道:“太后对臣的恩典,臣便是万死,也不足以报答其一!”
刘后笑道:“罢了,平身吧。上次你平定了江都王之乱,立了如此大功,也不过赐了你母亲一个诰命,本宫本就觉得微薄了些,这也算是对你的嘉奖吧。”
谢长庚恭恭敬敬,再次表谢,这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