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意?”
慕扶兰朝他走过去几步,低声道:“内史恐怕还不知道吧,谢长庚有谋反之心。此事别人不知,我和他是夫妻,夜夜同床共枕,他怎能瞒的过我?”
张班一愣,脸上轻浮之色顿时消失,双眼盯着慕扶兰,神色变得凝重无比。
“慕氏,你此话当真?”
慕扶兰点头。“千真万确!我曾听到他于梦呓中泄出谋反之言。倘若不是日有所思,他又怎会夜有所梦?他野心勃勃,岂是长久甘愿受人驱策做人臣下的人?便是没有凑巧被我听到他的梦呓,内史恐怕也是双目雪亮,心知肚明。”
张班和谢长庚,一个主内,一个在外,都是被刘后引为“肱骨心腹”的人,如今谢长庚势力大起,张班犹如失宠,以他的品性,怎可能丝毫不为所动?
她看着张班,见他没有出声,继续说道:“我父王当年将我许给谢长庚,本意是想为长沙国求到盟友。哪想他却是个凉薄之人,一切只为自己上位,何曾顾我长沙国半分?长沙国只求自保,与其靠他,不如投靠张内史您。”
“倘若内史能助我脱身,不必留在上京为质,我愿替内史监视谢长庚的动向,一旦捉到实证,便呈给内史。”
张班表面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内心早已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念头。
短短几年的时间,谢长庚飞升如此之快,又屡立大功,眼见在刘后那里日益得宠,自己地位受胁,张班表面未曾有半分表露,两人见面,一团和气,但他心里,早就开始焦躁,乃至嫉恨无比。
就在年初,他曾暗中怂恿一个大臣到刘后面前进言,暗指谢长庚有谋逆之便,提醒刘后加以防范,没想到刘后非但不为所动,还以诬告为名将那人治了罪,自此,朝廷再无人敢提半句。
一直以来,张班只恨自己无法捉到谢长庚的谋反证据,今天机会便就这样来了。
慕氏是谢长庚的枕边之人。谢长庚再多的防范,也不会想到她会是自己的人。
以长沙国国小兵弱仰人鼻息的现状,谢长庚又指望不上,自己这时愿意出手相助,对方必定求之不得,这个慕氏,谅她也不敢过河拆桥,拿自己当冤大头。倘若能为自己所用,成为安插在谢长庚身边的耳目,日后真的得了什么真凭实据,那时告发到刘后的面前,何愁刘后不信?
张班压下心底翻涌着的激动之情,脸上慢慢地露出笑容。
他看着慕扶兰,颔首。
“慕氏,那便如此说定了。日后,长沙国的事,便是我张班的事。你如今的事,我自也会尽力帮你。”
……
慕扶兰出来,乘轿回到停放马车的地方,上去换回自己原来的衣裳,见无异样了,便叫回去。
马车行回到了谢宅门前停住,她出来,被侍女扶下来,正要进去,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翁主留步!”
慕扶兰转头,看见近旁一条巷子口里跑出来一个脸生的大户人家下人打扮的奴仆,奔到自己跟前,躬身自称受齐王妃所派。“小人过来,是替我家王妃给您传封信的……”
那人一边说,一边伸手探往怀里摸信。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之声,那人转头,远远看见谢长庚竟也回了,立刻想起主人的叮嘱,慌忙缩回手,告罪说找不到信了,怕是不小心丢在路上,道自己先回去找找。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慕扶兰一时莫名其妙。一是不知齐王妃何以突然又给自己传信,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二来,总觉这个传信的下人,言行有点古怪。但人都走了,也就没放心上,看了眼正骑马归来的谢长庚,转身走了进去。
谢长庚很快到了门前,下马。门房来迎。
他看了眼方才那见自己回来便突兀转身跑了的人的离去方向,问了一声。
门房道:“说是齐王妃派来送信给翁主的。人早就来了,得知翁主出去,也不肯把信交小人转,定要等。方才翁主回了,他却又找不到信了。”
谢长庚再次看了眼那人走的方向,唤了个随从,吩咐了一声,自己便进去了,等在照壁之后。没片刻,随从便回来,禀道:“方才追上那人了,三两下便制服,身上搜出来这封信。”说着递了过来。
谢长庚接过,拆了信。
果然如他所料,这信根本不是齐王妃送来的,而是出自齐王府的赵羲泰之手。
谢长庚扫了眼信的内容,面上顿时布满阴霾,唤住一个正从旁路过的仆妇,命把信送去给慕扶兰。
“跟她说,是我叫你送过去的!”
仆妇见男主人脸色难看,有些害怕,接了信,转身匆匆要去,走了几步,听到身后又传来声音:“站住!”
仆妇忙停下,转身,见谢节度使朝自己走了过来,要回信,捏在手里,向里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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