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很不错,咳嗽声终于渐渐地平息下去。
方回又吩咐小二,打了几桶凉水,时不时为众人换上新鲜的毛巾。
熬了小半个时辰,味道终于渐渐散去。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口气,有种恍若隔世的庆幸。
“谢过万里兄!”林景熙放下湿毛巾,拱手言道。
虽然他也是快五十的人,却是在座中年纪最小的一位。与他同年的,只有一个算是杭州本地的钱塘人汪元量。
“不敢言谢!”方回矜持地说道:“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师长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景熙便延请方回入座。
在座的都是熟人,除了胡三省、吴澄与郑思肖之外,另有三位是周密、汪元量与王应麟。
周密出身于官宦之家,自己也曾在咸淳年间出任过小官。入元之后便隐居不仕,专心于写书着述。
汪元量原为宫廷乐师,当年曾随三宫北迁大都,并在狱中探望过文丞相,直至去年才被允许回到江南。这段经历,使得汪元量在这些江南宿儒之中,拥有着相当独特的地位。
在座诸人,唯一一个比方回年纪更大的是王应麟。
王应麟为淳佑年间进士,官至礼部尚书。贾似道掌权时便辞官回乡,专心着述,将自己修炼成为一个纯学术派的文人。其名声隐然已经超过胡三省,成为江浙故宋文人的扛鼎者。只是王应麟年事已高,精力所限,不想为俗事所累,平日里已极少离开庆元老家。
若非此次胡三省等人一再邀约,王应麟也不会出现在杭州。
“刚才那味道,哪来的?”让方回落座,林景熙觉得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因此问起话来便无所顾忌。
方回沉吟片刻,答道:“若我所料不差,应当是甄公子攻打寿宁寺所致。”
“什么?甄鑫吗?”
“他去打寿宁寺?他莫非不知道杨琏真伽手中有一千僧兵?”
“甄公子,怎会如此莽撞?”
众人脸上,全都显出惊诧之色。
林景熙虽然脸色未变,心里却百味杂陈。
近日为了配合诗会的举办,自己忙着招待这些来自各地的老友,甄公子那边便去的少了些。可即便如此,这么重大的行动,竟然都不知会自己一声?
“结果如何?”林景熙沉声问道。
方回两手一摊,道:“方某与诸位一样,都未进城,并不知道如今情况如何?不过明天一早,应当会有确切消息过来。”
“这甄鑫,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胡三省摇头叹息,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
其他人,都在强忍着说话的欲望,瞥向方回。
方回干笑两声,问道:“诗会后天便要举行,不知诸位此次是否带来一些佳作,能否先让方某欣赏一二?”
“呵呵……”
“嗯,嗯……”
有人摇头,有人抬眼望向空洞洞的屋顶。
方回摁下心里的不快,坦然说道:“既然是诗会,当然得有一首折桂之作,方某愿与诸位先行协商,免得到时坏了现场的气氛……”
依然没人回应。
方回心下大怒。
自己屁颠颠地把这些人请来,免费吃免费住,还为了照顾他们的老脸先私下协商诗作等级。这些人,一个个都把自己当老爷了?
且等诗会结束,再来看看还有几人能如此心高气傲!
尴尬的场面继续维持了十数息之后,方回只得起身,拱手说道:“如此,方某不打扰诸位休息,先行告退。若有需要,遣人至紫阳居告知即可。”
只有林景熙起身,两手微微一抬,说道:“万里兄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