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城内。一匹高大的骏马狂暴越过屋舍,翻起一处火堆溅起漫天火星。数支燃烧的材火在空中翻滚掉落,恰好落在屋舍内的干草柴堆中。干燥的茅草堆腾起窜起一股火苗,迅速引燃整个柴火堆,向着整个屋舍蔓延
。
火光吞吐当中,西凉铁骑四散开来,正在残忍地杀戳、劫掠。手无寸铁的百姓纷纷四散而逃,可身后便有快马追赶上去,一刀劈中他们的后背,留下羌胡乱兵嚣张恣意的狂笑。
“不不要!.”
一名长相姣好的妇人,从燃烧起的屋里奔逃而出,发足狂奔,形容凄惶
“哈哈哈!小妞儿,不要跑,陪军爷好生乐呵乐呵!”一名羌胡骑兵袒胸露腹,满脸狂笑着从屋里追将出来。他两三步追上那妇人,将妇人整个横转过来扛在肩上。伸手在妇人滚圆丰满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仰天再度发出一声惬意的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得意
和淫邪屋宅之外,整个里坊尽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人群乱奔,到处都是羌胡肆虐,人性中最丑陋、最残暴的一幕幕在各处上演着。哭嚎痛呼连绵不绝,声震连天,可老天却连一点点同情之泪都没流出,仍旧麻
木地照耀着这一片人间地狱。
“将军!”一名瘸了腿的老卒,几乎是用爬的方式,来到了一名面容刚毅威严的老人的面前,悲愤求道:“将军,雒阳已经乱了,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老革请求将军出马,解救雒阳于水火之中!”
老革,是对老兵不尊敬的一个称呼。这位老卒如此自称,可见他此时已心如油煎,正焦急地盼望着能听到自己心目中的答案。
大堂上那位老者此时亦然满脸悲愤,他双眉紧紧蹙在一起,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隐藏在袖中却紧握着利剑的手,也早已因过分用力而变得发白。
然而,面对眼前老卒的请求,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牙开口道:“君命未下,老夫岂能擅自僭越?更何况老夫早已不再是什么将军,如若胡乱出手,岂非如那些叛贼乱兵一般无二?”
“将军,皇甫将军!”老卒眼中的希望之火猛然扑闪了一下,悲怆开口道:“您可是大汉第一名将,不能如此见死不救啊!”
“老夫岂能不知!”皇甫嵩此时也站了起来,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然而,老卒等了半天,还是没有那一句话。他痛苦地一拜在地,随即起身握紧手中的环首刀道:“将军顾虑颇多,老革不过一条贱命。既然将军不肯出手,便请将军准许我等家仆解救百姓!”
老革话音落下,庭院外将近百人的老兵齐齐拜倒在地,泣血言道:“恳请将军准许!”“都不许乱来,谁若今日走出府门,便不再是我皇甫嵩的部下!”皇甫嵩陡然大喝,眼中却已开始潮湿:“此乃国事尔,自当由天子朝廷裁决!寿儿,速速备马,老夫要觐见陛下,请陛下下令严束羌胡乱兵。
”皇甫嵩之子皇甫坚寿早已备好了马车,但此刻他心中也纠结痛楚无比:“父亲,你若不入宫求见陛下,孩儿痛楚不安。可父亲若去,孩儿便又忧虑父亲安危。毕竟,董公刚刚放过父亲,如若父亲这般针对羌
胡兵,董公闻讯必然雷霆大怒.”
皇甫嵩身形仍旧挺拔,慨言无悔道:“老夫既食一日汉粟,便当上辅君王,下安百姓。此番雒阳劫难,老夫岂能袖手旁观!”
马车迅疾而去,可远水根本解不了近渴。
事实上,皇甫嵩并不知道,此时皇宫省内,刘协已然对着殿内另一位名将厉声高吼:“朕命令你出兵,出兵救护百姓!”可朱儁同样与皇甫嵩一般无奈痛苦至极,这一刻,满脸圆滑事故的朱儁浑身正在剧烈颤抖着。可面对怒发冲冠已然偏执暴躁的刘协,朱儁只能咬牙切齿道:“陛下,臣不敢遵旨!省内乃雒阳腹心所在,天子
性命攸关社稷,老夫万不敢将宿卫派遣出去。”
“百姓皆亡,留朕这一孤寡之人又有何用!”刘协陡然掣出兵镧上一柄利剑,剑指朱儁吼道:“朕是天子,你是臣,你就当从命!”
“陛下,如今镇守雒阳者,乃董卓亲弟董珉。雒阳动乱之羌胡,亦有万数之多,纵然臣将五百宿卫派将出去,也只会连宫门都未杀出,便会统统毙命!陛下,时势如此,请恕老臣不忠之罪”
听闻这话,刘协双眼绝望地望着金碧辉煌的穹顶,一屁股跌坐在地:“朕是天子,但更是个笑话啊!苍天,你既予我刘氏汉室江山,又为何这般苛难于朕!”
“陛下无需如此,”看到刘协这般绝望无助,朱儁亦老泪纵横。不过,比起性情还未成熟的刘协,朱儁毕竟更坚强稳重:“雒阳还有希望,老臣听闻悉文已然要回京,此时更在归途当中!”
“何悉文?”刘协此时才仿佛灰烬重燃,眼中升起一抹希冀:“不错,只有他了,汉室只有他才能挽救。朱爱卿,你可知何侍中几时能到?”
朱儁自然不可能知道这般精确的消息,但为了安刘协之心,他还是开口道:“陛下,据老臣推算,悉文也便是此时可入雒阳!”
朱儁不知道,其实就在他开口的这一瞬,何咸已然踏过了雒阳城门。看到雒阳果然一片遍地哀嚎,何咸当即狞笑怒吼,口中千言只汇成了一个字:“杀!”
锋利的矛尖刺破黯淡的天穹,下一瞬便染上了血。
那名撕掉了妇人近身衣的羌胡兵,正胡乱地揉捏着妇人身上胸前的一片丰腴,任凭妇人死命挣扎捶打,他却狂笑不已:“小妞儿,再来几下,军爷就喜欢你这种烈性的胭脂马,哈哈哈.”然而,妇人挣扎得实在太厉害,这名羌胡兵很快便没了耐性,一刀柄砸在了妇人的手腕上。可就在妇人呼痛恐惧的一刻,就在羌胡兵瞅准机会行禽兽之举时,便听到屋外一声巨响。随即一匹神俊无比的战
马冲入屋宅之内。
“狗小子,你是何人,敢坏军爷的好事儿呃!”羌胡兵转身,那处恶心的事物正好冲向了何咸。然而何咸从来没有同死人废话的习惯,当即一矛直戳,准确命中目标。那羌胡兵惨叫一声,立时跪倒在地,然而就在他跪下的一瞬,长矛锋芒又再度扫过他
的脖颈,在那里留下一道血线。
如此一幕,使得那受惊的妇人连遮掩自己的本能都忘了。
她只是愣愣地望着何咸,眼中尽是绝望和惊恐——在她看来,这无非是羌胡兵的一场内讧而已。毕竟,何咸身上也穿着盔甲、手持利刃。
幸好,何咸率先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开口道:“小娘不必害怕,在下乃故大将军之子何咸,何悉文,为护卫百姓而来。”
那妇人闻言仍旧愣愣不动,可就在何咸以为妇人受刺激过大时,那妇人双眼突然迸出泪水,扑倒在何咸马蹄之前:“公子,你总算来了!”
妇人喊完,正好看到街道上二百盔甲鲜明、右臂上却绑着布条,以区别其他羌胡骑兵的亲卫悍卒。他们冲突往来,杀戮不断,唯一不同的,便是死在他们兵刃下的,都是该死之人!
而这些人,也都一个个高声嘶吼着:“我等乃中郎将何咸亲卫,特来解救百姓!”这一刻,老天似乎也才终于动容,绽放出一丝更耀眼的光。令这片混乱的人间地狱,有了一丝曙光,一丝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