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豪迈热血的冲杀声打破了汾河的宁静,放眼望去,无数头裹黄巾的白波贼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向着对岸杀去。他们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阵型也十分散乱,但高呼的口号令他们看起来也有些杀意惊天、悍不
畏死。
不管怎么说,这些贼寇冲过来了!
“儿郎们,今日便是我等建功立业之时!”面对这些怒吼冲锋而来的白波贼,胡赤儿也举刀高吼了起来。随着他的命令下达,数十队铁骑驱赶着一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士卒出来。
站在远处山丘上的何咸,认出那支部队就是军营里的刑徒营。通俗来讲,就是炮灰营。这一营的兵士都跟何咸营中的白波俘虏一样,不算作正式的编制,所有待遇也是军营里最差的。而且,刑徒营中也基本上没有军法约束,死亡概率极高——军营当中留着这样的一支队伍,只为用来当作炮
灰。
数百名刑徒被西凉铁骑用利刃逼着上了战场,他们同样挥舞着木矛大吼着,疯狂如濒死的野兽。因为他们都知道,冲上去或许九死一生,但若敢后退,必然会被西凉铁骑斩成肉酱!
两支部队很快在汾河东侧的滩涂地相遇,碰撞在了一起,血腥残忍的杀戮也在同一时间爆发。双方都拿着手中最廉价的兵刃,拼了命要夺取对方的性命。
何咸就看到,不少刑徒被白波贼砍成了几段,肠穿肚烂血流满地;也有刑徒一矛捅在白波贼的肚子中,然后夺过白波贼手里的环首刀疯狂厮杀。
只在瞬间,战斗一下就惨烈了起来。可阵前李傕郭汜还有胡赤儿等人,却都是一副束手旁观的幸灾乐祸,仿佛眼前的残酷搏杀跟他们没一点关系似的。他们这些所谓的大将对着前方的战场指指点点,大声议论叫嚷,与其说是在打仗,不如说
是在看戏。
这样的态度,立时令何咸面上升起了一丝厌恶,回首向着柳媚儿问道:“你们凉州人,打仗难道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柳媚儿的脸色也很难看。她虽然经历过不少这个乱世百姓没经历过的残酷,但如此令人齿冷以及残忍的战役,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个时候,她强忍着自己腹内翻江倒海的难受,不想在何咸面前失了面子
。
昨夜一场交涉之后,何咸、平阳公主和柳媚儿便约法三章。两方约定从昨夜起,要捐弃前嫌,戮力为董公效命。
何咸这里,可以从柳媚儿那里得到必要的情报。而作为回报,何咸则允诺更大限度地对柳媚儿保持公开。包括柳媚儿可以如平阳公主一样出席军议,以及眼下这样的战场旁观。
至于说如何得到柳媚儿的身和心,这样的话题,双方很默契地并没有深入。不过即便如此,两方也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然更进了一层。或者说,被更紧密地绑在了一起。“虽然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但妾身平日也有所耳闻。开战之前,凉州将领通常令那些刑徒冲上前去扰乱敌军的阵脚,继而再出动西凉铁骑发动一轮冲锋。”柳媚儿深吸了两口气,才觉得腹内没那么难受,
脸色苍白地向何咸回道。
何咸听闻之后,微微摇了摇头,却并未再说什么。
很快,那些冲上去的刑徒已然被数倍的白波贼包围了起来,何咸眼神猛地一跳动,转头便看向了身后的平阳公主。果然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平阳公主也神色一动。
随后,便是胡赤儿再度高声怒吼道:“儿郎们,敌阵已乱,正是我等大展神威之时!”
两千铁骑随即齐声应和,声若惊雷。滚滚的马蹄声顿时掩盖住了战场上的喊杀声,冠绝天下的西凉铁骑在胡赤儿的带领下,悍然冲入了那乱如沸粥一般的战圈当中。
不得不承认,胡赤儿还是有一定水准的,此时他选取的时机,正是冲将而来三千白波贼同五六百刑徒杀得难解难分之时。
可怜的白波贼显然又一次中了凉州军的圈套,或者说,他们对此就根本束手无策。当这三千人以为自己已经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时候,丝毫不知道真正的杀招已向他们砍来。西凉铁骑的战力自不用多言,面对这样一支忽然冲入的铁骑,战场上的三千白波贼根本束手无策。不懂军阵的他们,又没有得到果敢而正确的指令,他们只能拼命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与这支剽悍的骑兵进
行肉搏。但结果只是他们被铁矟刺穿或被长刀劈中,金属刺入血肉的钝声与惨呼声此起彼伏。
更多的,则是那些根本来不及反应的白波贼,被高大的骏马一蹄踏裂,整个人都震落在地上,再被随后而至的铁骑践踏成一滩肉泥.
战场上的胡赤儿显然更加兴奋勇猛,冲杀当中,他还不停呼吼着指令,指挥着身后的西凉骑兵们时而分进,时而合击,在战乱中井然有序地围攻着那支白波贼。
何咸清楚看到,那些可怜的白波贼只支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完全混乱了。他们惊恐地哇哇乱叫,把惊恐传染给旁边的同袍。
随后整个白波贼便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彻底崩盘了。
许多骑士挥舞着长刀冲进去,杀死两三个人,再呼啸着冲进战场,重新结队,再从另外一个方向踏入,令白波贼无所适从。胡车儿浑身全是血,却更加勇猛酣战,这一役中他至少手刃了五十名白波贼。
不过,就在何咸以为这场毫无意义的试探交战即将结束时,对岸的白波贼似乎也焦躁了起来。下一瞬间,何咸看到已经被打出火气的郭太,又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贼众。
这样的变数倒出乎何咸的意料。在他看来,两方这场战役根本是没有必要的:毕竟在他来此之前,双方已不知爆发了多少次这样的战斗。这样的战役,一般只是用来检验对方的士气和状态,从而为决战做好充分的准备,可现在白波贼却
再度派出了一支队伍,显然意有所图。“公子,你这就是当局者迷了。我军骤至,又挟扬县大胜,若郭太不能在这场试探性的交战中取得上风,恐怕会逐渐影响大营的士气。故而,他再度投入一军,就是想要打出一些起色来,占一占上风。”平
阳公主倒是一副旁观者清的模样,轻而易举地洞察了对面白波贼统帅的心思。
“哦,原来如此。”何咸点了点头,随即就望向了山丘下的胡赤儿,不由戏谑地开口:“那面对胡赤儿的求援,我们应不应该伸出援手?”
“这个,就全凭公子做主了。”平阳公主淡淡一笑,并未给出意见。
“何咸,狗崽子!我等前线各部均已上阵杀敌,你这部尚未效力,还不速速派兵前来营救我等?”胡赤儿在阵中大吼着,看那样子,若不是何咸不在眼前,他都要一刀砍了何咸。
于是,何咸已经举到了一半的手,又悠悠地放了下来,抽了抽鼻子说道:“第一次见求人还有这样的。既然如此,那他就跟那些白波贼寇再玩一会儿吧,看看李傕郭汜是否会舍得派兵援救。”
“兄长,这样恐怕不好吧?”一旁始终没有开口的张绣,见何咸竟如此明目张胆,当着柳媚儿的面便拒绝胡赤儿的求援,完全就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可想不到,柳媚儿却微微一笑,学着平阳公主温婉恭顺的模样道:“公子乃监军,此等军事自然全凭公子做主。”随后,何咸就操纵着马缰,缓缓离开了这座山丘。只不过离去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对这场战役下了一个评价:“菜鸡互啄,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