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四面八方都有风的树林里,何咸被冻得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鼻子,面上的神情甚是幽怨。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他的双手还要捂在下裳的裆部,让自己的小何咸都缩成了一团。对于一名骑兵来说,手是冬天必然要保暖的。因为随后一旦开战,无论操纵缰绳还是举枪杀敌,全要靠一双温暖而灵活的手。这时候假如手被冻僵,那在随后的战场上,可不仅仅是丧失战斗力那么简单,
而是可能直接将自己的小命儿葬送进去。
而全身最热、可以暖手的地方,就只有那个部位了。由此,在西凉铁骑那些老兵的指点下,何咸这位自诩文质彬彬的公子,也只能依着葫芦画瓢。
这样的举动,使得他再度深切认识道:从了军之后,还想保持什么儒雅的风度,简直就是扯淡。像自己这等中低级将领,只会在粗鄙的道路上跟脱了缰的野狗般,一路风驰电掣下去.“都穿越三个多月了,你难道连手套都没发明出来?”双手捂在耸立峰峦中的平阳公主,此时脸色也十分幽怨。毕竟,她可谓军中的女神,一举一动都令士卒们倾心不已。可现在只能采用如此羞耻的手法取
暖,实在让她这位公主很难堪。
可闻听了这个问题的何咸,目光却一下从平阳公主那被手撑得更加饱满的胸前移开,惊愕开口问道:“难道华夏在唐初的时候,便已然有了手套?”说起来历史有时也挺有意思的,例如手套这种实用性十分强的事物,在漫长的华夏历史中并未出现。究其原因,是因为华夏古代的衣袍都十分宽大,尤其袖口更可以让双手交叉进去以遮挡取暖。这样一来
就形成了灯下黑,使得善于发明的华夏人竟没发明出手套来。所以手套这种事物,最早被发现于西方,但也不是作为实用,而是装饰礼仪用品。华夏历史上什么时候出现手套,并没有详细而严谨的记载,何咸也只知道在晚清的时候,这种事物已然流行开来——当然
,也是作为装饰礼仪用途的。看着何咸惊讶的表情,平阳公主不由苦笑着摇头:“唐初时候,自然也没发明手套,否则远征雪域大漠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将士被冻坏双手了。只不过公子并不能将妾身当成纯正的古人看待,妾身在地
府当中,也是会知晓些世间沧桑变化的。”
“那为何无名、樊哙还有项羽这些人,他们好像看起来就一点改变都没有?”何咸又忍不住问道。
“因人而异吧。”平阳公主并未详细解答这个问题,只是给了何咸如此一个简约却不简单的回答。何咸自然一下就明白了:无名、樊哙还有项羽这些武人,一看就不是那种喜欢接触新鲜事物的家伙。反倒是赵高、道衍和尚、沈万三这些脑子活的家伙,似乎都跟平阳公主差不多,多多少少知晓一点历史
的发展和变动。
其证据就是,沈万三生活的时代明明比道衍和尚靠前,可他却知道姚广孝的功绩和死后追赠的荣国公爵位。由此,何咸随后就只能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终于解答了平阳公主的疑问:“别说手套了,看到这些骑兵的时候,我连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以及马蹄铁都想到了。只不过,咱现在不还是在给董卓打工嘛。这
个时候就将发明创造搞出来,本就冠绝天下的西凉铁骑战力就会更上一层楼。这万一改变了历史,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公子.”这一下,平阳公主不由笑得更苦了:“你分明就是鸡贼,想着自己以后脱离董卓之后,再借用这些简易却实用的东西,抢得争霸乱世的先机。”
被平阳公主一语道出自己那小心思,饶是何咸脸比城墙还厚,也不由涨红了一分:“美女,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嘛。”
说罢这句,他又赶忙左右四顾,转移话题道:“该死,都等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未看到白波贼攻扰平阳,我们是不是被那个卫风给骗了?”平阳公主明知何咸的小心思,却也没再揭破,只是将手掏出来后哈了一口气道:“不会,之前派遣的那两名斥候,也打探到了白波贼三日一攻城的消息,这与卫风所言状况符合。而且,若是换作是我,也会
如此。”“此话何意?”三日一攻城,而且人数并不多,这显然不是攻城的最佳方式。何咸虽只是个半吊子的兵家,却也知晓攻城就要如潮水般连绵不绝,才能快速耗尽守城士卒的锐气和力气,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
“那是逼不得已或者志在必得时,才会采用的攻城手段。”见何咸对战争只有如此粗浅的认知,平阳公主不由教导何咸道:“但凡战争,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胜利,才是上上之策。”“如今白波贼肆虐,河东各县皆惶惶不安。三日一攻城看似没有任何效果,却让平阳县守兵和百姓随时处在战争的威胁下,久而久之,守城义军士气必然被缓慢消磨殆尽,白波贼最后只需发动一次强硬的攻
城战,必然会轻易破城。”“由此看来,不是杨奉有些本事儿,就是他背后有高人指点。或许,就可能是那位五子良将之一的徐晃。”说到这里,平阳公主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忧色,躲开何咸的目光,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只希望我
们的运气没有不会那么差,赶上白波贼最后一次凶狠的攻城。”虽然平阳公主的声音很小了,但这话事关何咸的生死,他还是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中,不由有些气急败坏地抱怨道:“美女,你也算历史上的名将了,如此重大的隐患,你怎么现在才说?这要是真碰上杨奉
最后一次攻城,我们是救还是不救!”
“当然要救!”平阳公主面色一凛,女军神的气势不由使得看起来凌厉了许多:“任何名将,也不可能保证每场战斗都会百分百取胜!照你这样来说,那秦末的章邯以及元末的王保保,难道就不是名将了?”
被平阳公主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制,何咸一下就软了下来。
更重要的是,人家的话也确实在理:虽然章邯被项羽打得落花流水,王保保也在徐达和常遇春等人兵锋下,几次败退得如丧家之犬,可后世任何一位史学家,都不会不承认这两位不是一代名将。
“战场从来不是可以用常理推断的地方,要想胜利,兵行险招有时也是必要的。”平阳公主仍不罢休,继续点醒着何咸,冷厉说道:“身为一军统帅.不,身为一个男人,你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何咸一张脸顿时比苦瓜还苦,此时他唯一乞求的,就是这一次他们运气不会那么背。
然而,世间之事有时就是如此。越是恐惧,灾难就来得越那么猝不及防。
就在何咸满心祈祷着老天能再开一次眼的时候,一名斥候惶急飞驰而来,人未下马便高声回报道:“司马大人,白波贼出现了。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只有千余人,而是足有万人之多!”何咸来不及责怪这位嘴大没把门儿的斥候,当即将手从下裳中抽出来翻身上马。一出树林,他果然看到了密密麻麻犹如蚁群的白波贼,正蜂拥着向平阳城开进,这些头裹着黄巾的民众汇聚在一起,简直就
是一片让人头皮发麻的海洋!随后赶来的平阳公主,看到这一幕,面色也不由变得十分凝重。何咸微微转头,只能悲愤地对着平阳公主腹诽道:“你简直就是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