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将西园这偌大的军营缓缓笼罩其中,而此时的何咸,已然在这个军营度过一个夜晚了。
昨天得到了吴匡、张璋、伍宕三个家伙的联袂邀请后,何咸便窝在营帐当中,仔细地消化了一番脑中的记忆及前世的一些资料。可惜的是,无论是这具宿主的记忆还是前世网络的资料,都为何咸提供不了多少帮助。
当然,这其中的缘故,并不是因为吴匡、张璋、伍宕三人如何强大神秘。相反,是这三个家伙实在太过打酱油了。假如按照‘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都不是省油灯’这个理论,那么这三个家伙充其量就是三根蜡烛,非但省油,更可能不费油。
可即便如此,何咸也不得不承认,就算这三根蜡烛,也是摆在自己面前的一道难关。毕竟,这三人毫无疑问都是上过战场的将领,跟何咸这种只杀过两人的小菜鸟不是一个档次。另外,三人的兵马加起来,也是何咸手下兵力的三倍有余。
最后一点,就是酒宴设在了吴匡的营帐当中,何咸是赴宴之人。也就是说,人家还占了主场优势。
思来想去,浑浑噩噩度过一天后,何咸还是觉得自己只有一个办法:借助地府的输送系统,给他们来一个出其不意。剩下的,就靠自己的随机应变。
“董卓那里的大风大浪都过去了,总不至于在这三条小泥沟里翻船吧?”装束完毕后,何咸努力回忆了一番这宿主那迂腐文士的举动,然后便慢悠悠地走出了营帐。
营帐之外,许凉已经带着数百名亲卫等候。看到何咸出现,许凉当即便上前道:“公子,自古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既然公子决定见那三位无耻之徒一面,便让属下护卫公子一同前去!”
可何咸却摆了摆手,接过一名侍卫给他前来的小毛驴,一脸沉凝大义:“许叔父的心意,咸心领了。然此事攸关何家声誉,他们既然自取其辱,我又惧有之?”
看着何咸一意孤行的模样,许凉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失望:果然,自家这位公子,果然已经读书读傻了。军营丛林中,向来讲究弱肉强食,这何咸竟以为他可以单靠满嘴的仁义道德,便能令那三只禽兽低头吗?
可许凉却不知道,他在打量着何咸,何咸其实也在观察着许凉。见许凉眉目微垂,何咸便知道自己这种表现忽悠不了许凉。故而,何咸当即转变策略,一把将许凉拉至耳边,轻声交代道:“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许叔父,我执意留你在营中,正是为了多一层保障啊……”
许凉一愣,有些惊异地看着正向自己眨眼的何咸。这一下,他的心忽然便落在了肚子里,抱拳向何咸保证道:“公子放心,今夜我等士卒必然枕戈待旦,护卫公子周全。吴匡营中但凡有一丝异动,我等必然竭力全力杀奔前去,救公子出来!”
“如此,便有劳叔父了。”何咸这才抱了抱拳,带着二十几名看起来就很勇猛的侍卫,慢悠悠地朝吴匡营中走去。
很快,一行二十余人便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吴匡营中,通报了姓名之后,守门兵士当即放行。只不过,刚走不过百步,何咸的脸色就变了。
只见前方大帐高卷帘帐,让人入眼便看到八盏等人高的铜人高灯分列两侧,四张绿玉案恰到好处地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全然没有整肃的宾主席次。
案几上面,摆放着足量诱人的肉食和酒水。迎面屏风上还镶嵌着一面巨大的铜镜,使得营帐更显开阔深邃。中央空阔处则是两丈见方的一片大红地毡,没有一张座案。
如此豪华的布置,显示出了设宴之人的诚意。可偏偏就是营帐之前,二十名精壮士卒却对搭长刀,布出了十道冷森森的刀门!那刀刃闪耀的寒光,在摇曳不定的营火中,更增一抹阴森森的瘆人气氛。
何咸假如想要入帐赴宴,必然要穿过这十道刀门。可刀门这种布置,就是傻子也明白其中用意:你小子别管何等身份,只要低着头过了这刀门,那入帐后也别想将头抬起来!
故而,一见营帐外如此布置,何咸身后那二十名亲卫当即面露怒色。其中一位领头的屯长,更是赫然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便要将那刀门一一斩开。
只不过,就在他到刚刚抽出一半时,一只温润的手便拦住了他。何咸歪着头看着营帐内空无一人,不由露出了鄙夷的笑容,立于刀门外朗朗开口道:“故大将军之子何咸,受邀前来赴宴!”
一声落下,营帐之内还是毫无回音,连个鬼影都没出现。
由此,何咸脸上的不屑之意更加明显,当即便说道:“既然主人未至,想必这宴会也无诚意。既如此,我等改日再来!”
说罢,何咸头也不回,说走就走。身后那二十名亲卫虽然不解,可一见何咸做事如此干脆果断,不由也转身随何咸离去。
然而,何咸刚走到营门,便听那大帐之前有人高声呼喊:“公子,公子留步!”
何咸微微一笑:小样儿,请我来赴宴必是有贪图,偏偏还装起大尾巴狼了。我就这么假意一走,你们还不是得乖乖出来迎接?
果然,当何咸转而换上一副平静的面色时回头,便看到一名武将装束的汉子,正匆匆地从帐中跑出。当他跑到刀门之前时,看到那些士卒还傻乎乎架着刀门阵,不由佯装大怒喝道:“还不赶快放下,来人乃是我等故主之子,你们这是亮威风吓唬谁?”
说着,这汉子便举着刀胡乱得将那刀门斩乱,冲到何咸面前连连施礼解释道:“公子恕罪,公子恕罪,实是这军营乱事频发,需以军威镇压。却忘了今夜公子前来,唐突了公子,万望公子莫要见怪。”
何咸瞅眼看着这汉子,当即便认出此人乃吴匡。这个家伙,对何进还是很忠心的,当初何进死后,他一时激愤又受人挑唆,一刀便斩了向来与何进不同心的何苗——嗯,怎么说呢,是个二杆子一样的将领。
此时的吴匡,被何咸那双如秋水一般明澈的眼睛看得心虚不已,正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何咸忽然便换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道:“吴司马多虑了,这统兵驭下,咸自忖不如司马。还请司马念在亡父的薄面,不吝赐教,多多指点在下。”
吴匡一愣,反应过来后又连连称‘不敢’,随即又拱着手,将何咸请入大帐中。至于何咸带来的那二十名余侍卫,自然留在了帐门守护。
一入帐,何咸这下便看到,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大帐,此时已然多出了两人,正是张璋和伍宕。两人看到何咸被吴匡恭迎着入帐,脸色当即跟吞了苍蝇一般,难看至极。
何咸心中嘿嘿一笑,瞬间便将这三人划为了两派:张璋和伍宕,这两人显然就是找茬儿的。吴匡这蠢货,看来是利欲熏心,被这两人怂恿了。
由此,何咸也没给张璋和伍宕什么好脸色,大咧咧地便在一张空案几上跪坐下来:嗯,这鸿门宴,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