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何咸被自己惊吓住的模样,那羌胡骑士似乎十分满足。他哇哇大叫一声,右臂陡然用力便将铁矟上老仆的尸体抬了起来。随后他再度一甩,那百十斤的尸体便向何咸狠狠砸来。
那一掷,羌胡骑士仿佛在扔一件垃圾!
然而,陡然反应过来的何咸,却根本来不及想什么。面对那飞来的尸体,他却如视若珍宝,飞速张开自己的双臂,想去将老仆的尸体接住。
可他却没有料到,这么一具百十斤的尸体,竟然被那羌胡骑士掷得犹如巨石。一下将他压到在地上,胸前痛闷无比。
羌胡得意嚣狂地一笑,那讥讽的神情立时让何咸大脑瞬间充血,双目也在那一刻变得赤红。他猛然起身,小心将身上的老仆尸体放好,对着那羌胡骑士大吼道:“狗日的,老子要你让你偿命!”
何咸平时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如果他还有退路,他就会慢慢往后退。但是如果让他觉得退无可退了,何咸马上就会变成一个光棍的人。那个时候,他爆发出来的能量,会比那些平时看上去就很凶的人更可怕。
这种性格,可以说是冲动,也可以说是有血性。但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一幕,让何咸陡然觉得自己全身都要炸开,胸中一股滔天的怒火就想着用血来洗刷!
然而,面对何咸跑过来的拼命,马背上的羌胡骑士却根本不屑。
他只是微微偏移了一下马头,选准好角度,紧接着手中铁矟猛然一扫,强烈的劲声登时从何咸耳边闪过。他的腰腹被铁矟重重扫中,整个人就如皮球一般重重跌倒在正堂的铜柱上。
再度猛然起身,何咸还未冲上去,便感觉自己胸口一阵憋闷。忍不住一张口,一股鲜血便从口中吐出,整个身体也因为那口鲜血的吐出,一下变得萎靡起来。胸腹处的难受和疼痛瞬间袭来,就连后脑勺撞在铜柱时那昏沉感,也一并袭来。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何咸知道自己后脑已被撞出一个包。眼前的一切,顿时被一片乌黑的秀发遮挡——刚才他在后池园扔掉了发簪,此时又经这一番撞击,头上的发丝自然散乱了下来。
这一刻,嘴角含血、披头散发的何咸,仿佛就如地狱里的恶鬼。虽然他此时极其狼狈,但心中却暗自发誓,就算拼了自己的这条命,也要将那个可恶该死的羌胡杂种拉下马来!
只是,他想不通,为何那个羌胡骑士刚才随意地便屠杀了那名老仆。而自己明明也会被他轻易杀死,他却为何迟迟没有下手?
“因为,老子要慢慢将你们这种狗东西慢慢玩死!要当着你的面,杀光你的下人,抢光你的东西!”马上的羌胡骑士似乎看出了何咸的疑问,嚣张地举矟对何咸说道。这一刻,他盯着何咸的眼神,就如野猫盯着一只耗子。
何咸这下明白了,自己一身锦缎儒袍,虽是守孝的素服,但昂贵的衣料还是表明了自己主人的身份。这羌胡应当久历汉地,非但通晓汉语,更明白汉人的习俗。从他刚才透露出的信息来看,他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何咸知道,自己这种在和平年代,最多只在少年时跟别人打过群架的人,根本无法同眼前这种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当中闯出来的悍卒对抗。
不过,盛怒到了极致,何咸反倒会渐渐冷静下来,仔细思索起如何才能杀掉这个羌胡杂种。
就在这个时候,他才渐渐意识到了正堂之外的骚乱——眼前这羌胡骑士明显就是有着编制的士卒,他怎么可能只一个人闯入这府邸!
紧接着,何咸便看到眼前的羌胡骑士一声呼哨。那原本只被战马撞开不大缝隙的正门,陡然四分五裂起来!三四匹战马同时冲入正堂当中,伴随着木屑乱飞,那种酷厉凶悍的飞纵场景,简直让何咸的心脏都为之骤停了一瞬!
这下,更不太可能杀死这些人了。
可也就是这时,何咸胸中的怒火却更加炽烈地蔓延起来。因为倚在铜柱的他正好透过那被撞坏的木门,看到前面庭院当中,将近几十个羌胡骑士正肆无忌惮地用马鞭驱赶羞辱着府中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