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倩兮见他认出了自己心下甚喜便站起身来向那人福了一福道:“几日不见公子清健如昔。”转头向梧桐居士道:“这位公子前些日子和我有过一面之缘他文才独步思路敏捷是位难得的才子。”
她是官家小姐出身应对进退素来大方此时既已被人认出身分便即掩去羞态又恢复了官家千金该有的神态。
梧桐居士微微一笑欠身道:“公子才高八斗贱妾久仰了。”
那人如何不知她说的是客气话当即哈哈一笑道:“在下哪来的文名?这位夫人口称久仰二字却是从何说起?”
顾倩兮怕师父看不起这人连忙低声道:“老师这位公子太过谦逊了他真的不是平常人。”
梧桐居士点了点头却是微笑不语。
过了半晌那人道:“夫人这是梧桐居么?我见门上匾额这般写的。”
梧桐居士道:“不敢。贱号正是‘梧桐居士’有辱公子清听了。”
那人一愣奇道:“夫人真是梧桐居士?我曾听过扬州有位梧桐居士此人雅擅丹青山水花鸟无一不能。莫非真是夫人?”
当时重男轻女士大夫圈尤其如此任凭女子才气再高文名再响也难出人头地似梧桐居士这般奇女子那真是万中无一了。
顾倩兮笑道:“难道扬州还有第二位梧桐居士?其实老师不只精于绘画所作诗词也是意境高远。”
那人满脸诧异显然没料到大名鼎鼎的梧桐居士竟是一名美貌妇人当下惊道:“不知夫人大名多有得罪失敬失敬。”说着连连拱手模样甚是谦恭。
顾倩兮见他多礼模样倒有三分驴忍不住掩嘴轻笑道:“不知者无罪难道我们还能打罚公子吗?”
那人忙道:“打是不必了骂我一句无知无识倒也是应该。”欠了欠身又道:“与诸位高贤道上相逢实是有缘。日后自当请益。”说着拱了拱手转头走出。
顾倩兮见他要走忽地心中着急两只小手纠了起来。眼看小姐慌张小红登时挡在门口没好气地道:“不过要你喝个茶啰唆什么?没半点胆子。”两手撑开竟是不让他离去。
那人满面尴尬自己若要离去总不能一脚把小红踢飞吧?他咳了一声满面通红只好转了回来自顾自地看着墙上的书画喃喃地道:“久闻梧桐居士的大名果然不凡果然不凡。”
小红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梧桐居士见爱徒满脸娇羞也是浅浅一笑道:“这位公子既然来到梧桐居何不品凭一下书画些些宽坐再走不迟?”跟着命人取来茶水点心款待那人。
那人见梧桐居士也这般说了自也不方便推却当下拱手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咳了一声便坐了下来。
顾倩兮俏脸晕红登时取出自己所作的诗词绘画请那人品评。那人点了点头接过来看了。只见他双目炯炯细细看去几幅书画一经过目何处可称妙笔何处美中不足竟都一一点出此人看来也是精擅书画当是其中的大行家。
眼见此人虽然衣着寒微但见识极是高明梧桐居士心下暗暗讶异道:“公子所见大是不凡不知师承何处?”
那人笑道:“夫人谬赞了我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闲来无事时喜欢画上几笔焉敢自称什么门派?”
梧桐居士道:“公子过谦了。却不知公子自己所擅为何?是花鸟草兽还是人物山水?”
顾倩兮见老师与他聊开了登即嫣然一笑道:“何必说这许多?请他画上一幅不就好了?”说着取过纸笔便要请那人入画。
那人推辞一阵但顾倩兮只是不允那人叹道:“也罢!既是有缘我就画上一笔吧!”
梧桐居士点头笑道:“正要见识公子妙笔。”
那人苦笑道:“在下久不作画恐怕贻笑方家。”说着取笔过来登即画了起来他随手一画由左到右勾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黑线。
小红皱眉道:“这是什么?毛毛虫么?”
那人笑道:“姑娘所言差相仿佛了。”跟着又是数笔划过众人“啊”地一声已看出他画的是条滚滚大江只见江水奔腾气势磅礴众人都是赞叹不已。
画了几笔已把大江的雄浑尽皆勾勒出来顾倩兮笑道:“原来公子雅擅山水下笔果然不凡!”
那人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今儿个我想画的是人物。”
顾倩兮哦地一声正要询问却见那人左勾右画下笔极快转瞬间便画出一群人来顾倩兮看了一阵皱眉道:“这些人拿着绳子做什么?怎么还拖着一条大船?”
那人低下头去却不言语。
只听梧桐居士叹道:“这些人是纤夫。”
顾倩兮是官家小姐出身自不知晓这些人事她心下好奇便问道:“纤夫?那是什么?”
梧桐居士道:“纤夫就是拉船的人大船若是遇到逆流的地方便要请人在岸上拖拉这些人便是拉船的苦力。”
顾倩兮点了点头细看那群纤夫的面貌只觉这些人好似仰天哭喊神态甚是苦痛。她轻叹一声道:“这些人好生可怜想来日子很是辛苦。”
一旁小红原本默默无语听了这话忽地眼眶微红泪水便要落下。
顾倩兮见她忽露悲伤之色忍不住奇道:“小红你怎么了?”
小红哽咽道:“没事的……婢子只是想起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