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无事。”
纵使是素面朝天的一张小脸,也好似发着光一般,直把这略显昏暗的室内都映射的明艳几分。
就连那匹素色的泠汐缎,披在她身上,都仿佛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华贵来。
就是太苍白了。
连说话都小小声儿的。
可怜死了。
在场除了知情的花浣溪,两个大男人都被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给弄得眼眶通红,心疼极了。
尤其是时晏。
高大的身躯站在床边,严严实实地将窗外透进来的一丝光亮遮掩掉,就是跳跃着的烛火,都颤悠悠地在燃着。
却红着眼睛,攥拳的手臂上青筋绷起,那两道眉都快被皱成一团了。
“皎皎呜呜呜……”
浮易之现下也忘了时晏还在,堂堂两朝帝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形象尽毁。
他同花浣溪老来得女,如珠似宝的宠着,哪能看她受这种委屈。
花浣溪忍了许久,终究没忍住,一把薅住自家夫君的后衣领,将他人提起来些抱进怀里,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皎皎又没事儿……”
浮易之天旋地转被搂进一片馨香之间,熟稔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把眼泪在花浣溪怀里擦干净。
花浣溪手上动作不停,目光所及却是时晏。
眼力极佳的她就算是背光,也一眼就看出时晏强撑的眼红,以及那马上就快落下来的泪。
转眼去看浮玥,接收到信息,哄着浮易之先出去,“我今日骑马,腿脚有些难受,阿回,你替我按按吧。”
浮易之瞬间抬头,吸了两下鼻子就把自家夫人抱起来,往现在还唯一能坐得舒服的、外面那张垫了软垫的躺椅走去。
室内烛火昏暗,窗外的光线亦是逐渐变暗。
略微狭小的空间内,只余二人。
站着的时晏眼皮垂着,沉默着将另一杯晾凉了些的茶水喂过去,动作小心。
浮玥身后被贴心地垫高了些,半倚在软枕上,抬眼去瞧时晏。
“你怎么了?”
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二人能听见,浅浅地萦绕在室内。
时晏想要不顾一切将他的身份告诉她。
可他现在是下落不明的燕王。
她应当是从不知晓他的消息的,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有着她未婚夫婿名头的陌生人。
浮丞相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响。
他还让她受伤了,让她生病了。
现在的他可能真的不能很好地护住她。
也许,不把她牵扯进来,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可他不想瞒着她任何事情。
时晏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急坏了。”
半夜听见女孩小小声呻吟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害怕。
她烧得汗都出来了,露在外头的皮肤像是被血染红,发丝被汗湿在脸上、颈侧,像是一樽马上就快碎掉的瓷器。
而他,可能无能为力。
刚进屋的九暮像个癫子似的往城里冲,轻功被他使的都快抡出火星子,又背着城内医术最好的老大夫跑回来,差点没气。
哪怕知道只是场小小的风寒,他脑子里都无数遍预演过“万一”的出现。
无论哪一种,都是他无法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