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风闻此言,内心如同湖面被投掷了一颗石子,波纹一圈圈扩散开来,熟悉的悸动涌上心头,他知道靖江帝的话语将会如同既定的剧本一般继续展开:“年少才俊如你,朕日后必将有重任交付于你。”靖江帝果不其然,紧随着那份许诺,语气中饱含期许:“然而你正值青春年华,朕日后的诸多国之重担,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提及尚方宝剑之事,林小风心头不禁一紧,那把破损严重的宝剑仿若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担忧会被收回。靖江帝却以一种淡泊从容的态度说:“朕这把剑同样未曾沾染过尘世血火,从今往后,便由你妥善保管吧。”林小风听闻靖江帝竟未启用过此剑,惊讶之余不禁探问其缘故。靖江帝止步转身,目光闪烁着浓厚的兴趣:“这把剑有何独特之处?”林小风面色肃穆,悲愤与愧疚交织:“陛下,实不相瞒,此剑虽外表华丽,但却仅具仪仗之意,无实用之效。荀浏罪孽深重,臣欲除之而后快时,剑身竟然断裂!”
靖江帝听到剑断之事,眉宇间闪过一丝疑虑,但他并未深入追问,只是承诺将来会赐予新剑。当话题转至长江府库被盗洗劫一空的重大案件,靖江帝询问林小风是否有所斩获。林小风坦诚直言,此案盘根错节,已非他所能独立破解,恳请皇上亲自裁决。靖江帝的眼神转向王景文,流露出对东厂至今未能破案的失望情绪,同时透露出欲组建一支全新力量,巡视天下、监察百官,但名称尚未敲定。林小风在揣摩之中脱口而出:“锦衣卫?”靖江帝闻言眼前一亮,点头赞许:“锦衣卫,此名甚妙,便以此为号。”林小风闻此大惊失色,连连推辞,称自己资历尚浅,难堪如此重任,建议仍交由王公公掌管。
靖江帝严正责备林小风行事过于随性洒脱,以至于太子受其影响颇深,尤其对于宫中出现卫生巾一事耿耿于怀。林小风试图解释那是文明进步的必需品,却被靖江帝打断。靖江帝认为此事关乎宫廷尊严,纵然卫生巾有益健康、有利可图,也不能随意推广,命令林小风不得再提及此事。
两人漫步前行,来到一处热火朝天的工地,工人们正在卖力平整土地,砖石砌筑有序。靖江帝注意到路面刻满了文字,不禁为之惊奇。林小风解释这是商贾为了换取工程修建与维护权而在路面做的一种广告宣传。靖江帝首次接触“广告”这个概念,感到既新鲜又陌生,然而当他看到那些密布的字迹井然有序,美感犹存,众多文字并不显繁乱,且整个工程全由商贾出资,还能实现盈利,对此靖江帝流露出了满意与赞赏之情。
靖江帝缓步踱近,目光锁定在一位正在忙碌的工匠身上,那是一位满身泥渍、脸庞刻满岁月痕迹的老匠人。他有意选择了这位工匠,温和地询问其名姓。此刻,王老六正全神贯注地劳作着,直至听见问询之声才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见林小风陪伴在一旁,不禁又惊又喜,忙不迭地放下工具,恭敬地施礼答道:“哎呀,原来是林大人啊!小人姓王,草字老六,见过林大人。”林小风见他认出了自己,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安抚他说:“王老六不必紧张,这位是本官尊贵的客人,你只需坦诚回答他的问题便是。”
靖江帝面容泰然,言语间流露出深深的关切之情:“你们每月能拿到多少工钱?”王老六不假思索地回应:“二钱银子。”此言一出,周围的工匠们皆投来愤懑的目光,因为相较于他们,王老六的收入显然要高一些。然而,实际情况正如王老六所说,由于他的手艺超群出众,故能得到较高的薪酬待遇。靖江帝进一步深入追问他们的工作时长和休息情况,王老六虽然面露疲惫之色,却依然诚实相告,尽管劳累异常,但作息时间严格遵循规定执行,偶有加班也会给予相应的补休。
靖江帝进而关心起他们的饮食状况及其质量如何,王老六迫不及待地回应,在工地附近设有供工人们就餐的简易食堂,每日按时供应餐食,且饭菜虽谈不上豪华,但也丰富可口。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王老六从怀中取出一只木盒,展示给靖江帝看当日的午餐。靖江帝仔细端详,只见木盒内盛放着清炖青菜、肥瘦得宜的肉片以及自家腌制的咸菜疙瘩,虽然简朴至极,却仿佛勾起了他在战场上的艰苦岁月里品尝过的美味记忆。靖江帝对此表示满意,然而,王老六突然提及,因长期食用这种油腻食物导致身体上火,这使得靖江帝与王景文同时愕然,周围工友们的目光也纷纷转向他,心生不满,暗自责怪他说话不够谨慎。
靖江帝紧接着询问是否餐食免费供应,王老六确认,并补充说明如果想额外加餐,则需自行支付少量费用。靖江帝转头看向林小风,提出想要亲自尝试一下被形容为易使人上火的这份盒饭。林小风心领神会,接过王老六的餐食,并低声告知已代付了饭资,工棚尚有足够的余量可供再次取用。靖江帝非但没有责备,反而欣然接受,于是三人一同前往城内的茶摊歇息并用餐。
靖江帝坐在茶摊边,亲尝这一份粗茶淡饭,品评其虽清淡,却足以填饱肚子。接着他又问及灾民们是否日日都能享受到这样的饮食。林小风直言以对,今日的膳食是为了迎接陛下的到来特意加码,平日里灾民们的伙食仅能维持稀粥度日,偶尔能在其中寻觅到零星的肉末,远不及今日这般丰盛。对于王老六刚才机智掩饰的事情,林小风亦如实禀报。靖江帝听罢哈哈大笑,赞赏林小风的直率无欺,而王景文内心醋意翻涌,深感难以揣摩君心。他感慨万分,唯有林小风既能脚踏实地处理政务,又能随机应变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这种能力让他既惊讶又佩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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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完毕,靖江帝手捧茶盏,轻抿一口,言语中透露出深深感慨:“朕已特派官员入驻北廊报社监督事务,却未曾料想长江灾区的灾民膳食竟比那些辛勤劳作、笔耕不辍的记者更为优渥。听闻报社内的记者们每日只能饮用淡盐水,食用无油馒头,菜肴更是简陋至极,仅得半份而已,这其中究竟有何缘故?”林小风闻此言,面庞瞬间闪过一丝愕然之色,他回应道:“陛下有所误解,他们所饮并非盐水,实则是鸡蛋汤。”靖江帝斜眼瞥向林小风,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满与疑惑:“即便是鸡蛋汤,其他条件的艰苦亦当属实,为何对这些揭示社稷真相的记者如此苛刻?你对待灾民尚能慷慨解囊,怎在对待自己的部属时吝啬至此,这其中是否隐藏着某种深意?”
林小风心头涌起一阵苦楚,但仍然强打精神解释:“陛下未悉其中道理,记者们肩负重任,揭露世间百态,若他们在金钱面前意志薄弱,接受贿赂,那么整个报社必将面临倾覆之危。因此,臣遵循古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旨在通过这样的磨砺,锻炼他们的意志与道德品质。待他们历经锤炼,心智成熟之后,自然会获得应有的回报。”
王景文在一旁心中暗骂,认为这种待遇甚至不如宫中浣衣坊的太监,然而林小风依然巧舌如簧地进行辩驳。靖江帝虽然点头表示理解,但终究认为此举过于严苛,断然下令必须改善记者们的饮食状况。林小风见状连忙补充说明报社内部还有其他的福利措施,靖江帝则微微一笑,直言不讳:“那些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并不能弥补基本生活条件的缺失。”尽管林小风心中有些不甘,但他还是遵从了皇命,保证今后记者们的膳食标准将与灾民等同。
靖江帝继而询问关于灾民安置的具体策略,林小风有条不紊地展开详述:“预计一年之内城内工程即可完工,届时部分灾民可返回故乡。此次灾害让不少地主损失惨重,田地大量闲置,加上旧有的土地丈量可能存在疏漏,臣建议增派吏员重新清查,将无主之地分配给灾民,并且免除三年租税。然而单靠土地并不能完全保障生计,还需要户部拨款进行赈济。此外,大面积种植红薯也将有助于民生逐步恢复稳定。”
靖江帝听完这番周密安排,赞许之情溢于言表,他对林小风的治理能力颇为满意。接着,他又提及太子近来的变化,称太子在林小风身边的表现让他倍感欣慰。林小风听到有关太子的话题,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笑容,他在心里思量自己始终秉持章法行事,并非任意妄为。靖江帝指出太子性格颇似先皇,原本担心他会步先皇好战及崇尚道教的后尘,幸亏受到林小风的影响,如今太子已然展现出仁君的气质。
林小风谦逊地说:“太子本性纯良,勇挑重担,臣并无什么特别的教化秘术,反而是太子让我受益匪浅。太子之所以发生变化,是因为找到了展现才华的机会,找回了真实的自我。并非臣有什么神奇的教育手段,实在是太子天赋异禀,是天生具备仁德之心的君主。”
靖江帝听罢,不禁微笑颌首,赞同太子的确是一位天生的仁君。而王景文对此话题早已失去了兴趣,面无表情地嗑着瓜子。这时,林小风突然岔开话题,问起了先皇崇道之事,引得靖江帝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他娓娓道来,讲述先皇早年征战四方,晚年却沉迷于修炼求仙问道,遍寻方士炼制丹药以期长生不老。虽起初似乎略有成效,最终未能实现永生之愿,不幸驾崩。靖江帝在追忆那段历史的过程中,满腔无奈与感慨交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云际会的时代,亲历了那场岁月变迁的洗礼。
靖江帝闻林小风提及先皇之事,那面庞沉郁如古井无波,深邃的眼眸中却泛起一阵悠长而哀婉的涟漪:“昔年先皇正值壮年之际,对武事之追求近乎痴迷,凡能增强国力军威之举,无论大小,皆全力以赴。至晚年,却突然转性,由热衷兵戈变为醉心于求仙问道,为求延年益寿,四海之内搜罗各类方士术士,炼制丹药以期长生不老。”
他闭目低首,脸上的无奈如同秋水满溢,打湿了岁月在他脸庞刻下的痕迹:“朕曾多次苦口婆心劝谏先皇,莫被虚幻的长生梦境所惑,然而换来的却是雷霆之怒。后来汉江王进献众多方士,他们炼制的丹药初服之下,先皇果然精神焕发,汗水淋漓,仿佛确有奇效。然朕虽亲眼目睹此景,却终究未能阻止先皇踏上那条通往未知仙途的道路。最终,先皇在追寻永生的迷途中不幸离世,朕便在这悲痛与责任交织的时刻登基继位。”
靖江帝回忆起自己即位之初所做的两件大事,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语气坚定地说道:“甫一登基,朕便果断采取两项措施:一是将宫中那些妖言惑众的术士尽数诛杀,二是诏令各地藩王进京归附。”林小风听罢微微颌首,对于靖江帝削藩之举早有所耳闻,在阳曲县时便对此举钦佩不已,深知能成就如此伟业的帝王实属凤毛麟角。
至于斩尽术士的决定,林小风尚存疑惑,遂问道:“既然仙丹似乎确有一定的功效,陛下为何要处决所有术士?”靖江帝握着酒杯陷入沉思,缓缓答道:“朕平日酷爱饮酒,尤喜烈酒入喉的感觉。试尝仙丹之后,发现其效果竟与烈酒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众所周知,烈酒虽可一时提神醒脑,久饮却伤身败体,故朕又怎敢轻易断定仙丹必有益无害?”
靖江帝放下手中玉杯,摇头轻叹:“眼见先皇晚年因追求长生之道而误入歧途,朕时常以此自省己身。今日之骄傲,并非在于拓展疆域、征服海云山川,而在于能够克制自身的欲望,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福祉。自古以来,多少君王都渴望长生不老,然真正实现者寥寥无几。朕并非傲视群雄之人,岂敢奢望那种渺茫的机缘巧合?且朕膝下已有储君,江山后继有人,无需再他求。”
林小风闻听此言,心中不禁惊愕万分。靖江帝的思考方式独辟蹊径,见解深刻而不拘泥世俗,逻辑严谨,显露出治国理政的大智慧。他对待臣子如同亲朋挚友般亲切随和,这份人格魅力实属罕见。然而,靖江帝的一切所作所为,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太子的未来考虑。此刻提及的汉江王再次让林小风心头一紧,尽管他对汉江王了解不多,派出的探子亦尚未带回任何消息。
靖江帝此时声称疲倦,欲返回歇息。林小风立即回应:“臣早已预备妥当住所,请陛下随臣前来。”他引领靖江帝步入花月会所。靖江帝抬头看着牌匾,有些疑惑地询问:“何谓会所?”
林小风含笑解释:“此处乃集会议事之地,陛下不必担忧,内部设有寝室,已全部按照尊贵宾客的标准悉心安排。”他又补充道:“此外,臣还特意派遣了专人在外守护,确保陛下的安全。”
花月会所已按林小风的精心布置重新调整,除了必要的侍女之外,其余闲杂人等均已被暂时放假离去。这里作为靖江帝临时寝宫,无疑是最佳的选择。虽然林小风曾有过策划一场情景剧以取悦靖江帝的想法,但权衡风险后,他还是明智地放弃了这一计划。
靖江帝步入会所,步伐沉稳如山,目光淡然地扫过周遭的装饰细节,面上波澜不兴,仿佛静水深流。王景文紧随其后,面色平静得犹如湖面未起一丝涟漪。林小风在一旁观察着这两位显贵,内心暗忖:这精心装潢的空间并未能撩动他们半点兴致,实属情理之中。靖江帝与王景文久居皇宫之内,那里的每一寸砖石、每一件摆设都浸润了皇家的高雅气韵,他们的品味早已磨砺得如同明珠美玉般挑剔而独特,对这种混杂东西方元素且略带市井气息的布置,自然不会轻易青睐。这样的环境在平民百姓眼中或许还能称作别致新颖,但对于身经百战、见惯世面的皇族而言,恐怕只会付之一笑。
尽管室内装修并无出众之处,靖江帝却并未表露任何不满情绪,他泰然自若地随着林小风进入为他准备的寝室。这时,王景文正欲转身返回龙辇取物,却被林小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衣袖。
“王兄请留步。”林小风急切中透出机敏之态,他的动作敏捷,话语间尽显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