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他身后的偏将应声领命,自去召集人手。只要不让他们再进那地洞送死,其他什么事都肯答应。
在他们背后的一处花树之后,却有个瘦小的身影,在听到这句话后,暗暗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嗤,随机便朝后一退,整个人如同贴在宫墙上,晃了几晃,便消失不见。
“掘地三尺?真是蠢货!不知死活的蠢货!”一个赭袍中年男子听了这话,也跟着冷笑一声,说道:“难怪南子夫人立孙不立子,怕就是看上了这位大王的蠢!蠢到这份上,还痴心妄想着得到玄宫秘藏,哼!”
“是啊,就算玄宫在卫宫之中,以这位大王的本事,怕是看得到也拿不到!”黑袍老者笑了笑,转头问道:“出去传信的可有回复?”
“回四老爷,尚未有回复。”那瘦小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今晨帝丘开始封城闭门,严禁通行。还好我们昨夜便派人回去送信,只是帝丘距离临淄、曲阜数百里之遥,就算快马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今夜才能有回复。”
“那就不管了!”黑袍老者站起身来,面上露出无限向往之色,长叹道:“玄宫匿世已有数百年,连鬼门阴阳子那老货都找不到,还敢吹嘘自己是玄宫传人。只要我们能进去,不论齐国鲁国还是吴国,都得认了我们公输家。这天下第一世家,除我何属?”
“恭喜家主,贺喜家主!”一旁站着的一个青袍中年人立刻上前恭贺,只是一躬身,他帮着布带的肩头一抽抽,痛得他呲牙咧嘴,脸上的笑容都扭曲得比哭还难看。
赭袍男子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若非你放走了阿盘,又岂会搞成现在这样?废物!”
“噗通——”那青袍人双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瑟缩成一团,汗流浃背地连连叩头,磕得额头青紫一片,流出血来,那赭袍男子方才骂了句“滚出去”,他便如蒙大赦般当真“滚”出了这间正堂,由始至终连头都不
敢抬一下。
“老七,你也莫要太过苛责阿岳,以他的本事,能从孙家人手下活着回来,已经不错了。”
黑袍老者摇摇头,轻叹道:“想不到阿盘如此命大,居然能得兵圣传人相救,还入了玄宫。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任由阿耒构陷于他。这孩子,还是有些本事的。”
“那又如何。”赭袍男子面如寒冰,冷冷地说道:“本事再大,不忠于家族,便一无是处。他敢私传本门秘技,如此胆大包天之人,越是有才,便越是有害无益。你没听说,他在卫宫门口,当众宣称,自今日起,与公输家再无干系,这世上再无公输盘此人,区区鲁盘,就算入得了玄宫,能不能有命出来,尚未可知。”
“说的也是。”黑袍老者听得面色发黑,捋着颌下长髯,说道:“阿盘私售弩车图纸,本是死罪,原本老夫看在他是先父亲传弟子,想着小惩大诫一番,另行启用,不料他竟敢另投别家,如此背祖忘宗之人,日后得见,不必留情。”
这黑袍老者,便是当今公输家家主,公输墨,而那赭袍男子,则是公输家七老爷公输彦,主掌族中刑法之责,两人本就在卫国,正好遇到了在鲁国边城受伤逃往此处休养的公输岳,得知公输盘叛出家门,投靠了孙奕之,不禁大怒,便派人在城中寻找公输盘的踪迹。
公输盘先前与青青躲过了公子朝的耳目,却未留意到街头巷尾那些工匠艺人,那些市井中人,有不少都是公输家的耳目。他先前也是公输家最得力的能工巧匠,随同族中长辈做过不少工程,认得他的人不在少数,很快便被人发觉,报至公输彦处。
公输彦和公输墨到帝丘,原本就是因为在此与齐晋两国巨贾有要事相商,这齐晋鲁三国连年征战不休,公输家虽出于鲁国,然门下族人弟子遍布天下,族中长老更是游走于诸侯之间,不但承建宫室城阙,如今还承制了不少弓弩武器。故而这等生意,不便在鲁国详谈,便选择了最为开放繁华的帝丘。
可谁也没想到,昔日出入自如,四通八达的帝丘,竟然也有封城大索的一日。
公输家的消息何等灵通,很快便知道了前夜发生的事,门下弟子也早就派人代齐鲁两国间客送出消息,那些间客如今被卫军追得无路可走,却无人注意到公输家那条滴水不漏的情报线路。
唯有让诸国间客都跟着动起来,这卫国越乱,玄宫之争越激烈,作为精通机关之术的公输家,才能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公输家从一介匠户奴族,跻身世家名门,如今又与兵器大家的欧家相争,自是不甘在这次天降机缘中落于人后。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那个被逐出家门的小小弟子,竟敢当中宣称脱出公输家,还被孙奕之称为天下第一匠,开启了玄宫之门。
鲁盘若是当真能活着从玄宫出来,简直不啻于在他们脸上打了几个响亮的耳光。
公输家的名声,绝不容这等小子轻辱,更何况那传世已久的玄宫秘藏,更是他们志在必得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