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程铮的骨裂说重不重,但是要痊愈至少得六周以上。第二天章晋茵夫妇就赶过来看望儿子,同行的还有章晋萌和章粤。他们都劝程铮暂时搬到舅舅家休养,他死活不肯,结果章晋茵妥协,从弟弟家叫来一个得力的保姆,每日给他做饭煲汤地照顾,直到苏韵锦下班才离开。
这个安排起初让苏韵锦松了口气,程铮好好的时候她尚且疲于奔命,现在有伤在身,她根本不可能同时兼顾他和工作。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老保姆的存在只是让她有了外出上班的理由,程铮本来就黏她,现在因为脚伤困在家里,她就成了他最主要的精神寄托,每次晚归时看到他不满的样子,她都满心无力。
不是没有想过多抽时间陪他,可工作上正是关键的时刻,苏韵锦不想自己和同事之前的种种努力付之东流。当天完不成的工作她尽量带回家等到程铮睡着后再爬起来做,平时也尽量让他高兴一些,买了好几张他喜欢的游戏和电影光盘,自己能代替老保姆做的事就尽量亲力亲为。
可就算是这样,程铮还是不止一次地提起让她辞职的事,在他看来,她就算非要出去工作,妈妈和舅舅那里有的是岗位让她挑,为什么要做那些又忙碌又没有多大收益的工作。每逢说到这个,苏韵锦不想和他吵架,就当成没听见。
等到程铮可以下地活动,公司对她们的方案做出最后抉择的时间也近了。他能扶着拐杖走几步,洗澡还是得她帮忙,苏韵锦总是先给他洗,然后才轮到自己,可是每次他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烟味或是酒味,就会很不高兴。
她这段时间接触客户比较多,每周都有一两次饭局,身上难免沾染了烟酒气息,自己也不是很喜欢,但大家都是为谋生计,有谁能事事都依着喜好来。
“你现在的岗位还不如在客服中心,女孩子跑市场有什么好的?”
“那个姓徐的还是你们副总?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你非要做这方面的工作,‘衡凯’也不是没有市场部。”
“我说的话你总是当耳边风!”
……
这样的抗议最后总是因为苏韵锦抹了他一头的泡沫被打断,程铮却没有因此打消让她离开现在公司的念头。而且苏韵锦也发现了,他对只打过几次照面的徐致衡特别有敌意,总说对方对她的看重和亲近是别有用心,让苏韵锦趁早离了他的魔掌。苏韵锦说他无理取闹。
她现在只盼着上头早点给出个结果,到底自己的方案获胜或者落选,她心头的一块石头就落地了,也可以借此机会把年假请了,好好陪他一阵,堵住家里这祖宗的嘴。
程铮最后一次到医院复查那天,苏韵锦没请到假。其实这时他已经大致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不能奔跑和长久站立,可他依旧自称是病人,没个人“照顾”总不像话。苏韵锦托了章粤陪他去,顺便接送他。
自从上回程铮在沈居安面前的无理,这表姐弟俩私下再没有联系过,可他们从小关系就好,其实早就不生气了。程铮自然是不肯先服软,章粤却是必须在沈居安这件事上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所以谁都不搭理对方。
苏韵锦代程铮出面请求章粤帮忙无异于给了他们双方一个台阶,章粤爽快地同意了,程铮也没说什么,但看得出他们都为关系和解而松了一口气,苏韵锦也放心了。今天公司针对他们的策划案召开评审会,几个重要的经销商也参与了会议,当场并没有给出结论。晚上徐致衡牵头宴请几大经销商代表,让市场部负责新产品策划案的几个人也一块陪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苏韵锦不敢推辞,出发前给程铮打了个电话,得知他跟章粤一起回舅舅家吃晚餐,也就放心地随着同事们去了聚会的地方。
等到她从闹哄哄的饭局中抽身,已经过了晚上十点,那些白天一本正经的大客户一到了酒桌上就放开了,苏韵锦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年轻女性,饶是现在酒量锻炼得比以前稍有进步,但是在空腹的情况下被客户灌了几杯,还是有些眩晕。
“韵锦,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回家?”徐致衡的车停在她身边。
苏韵锦虽从未觉得副总对自己有任何非分之想,但程铮既然明确表示过不喜欢自己和他走得太近,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心想何必为了省几个打车钱惹出另一番风波,于是笑着对徐致衡挥别,“谢谢徐总,不用了,我住得很近。”
想到了程铮,苏韵锦从包里找出手机,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得吃了一惊,屏幕上显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程铮打过来的,还有好几条短信:
—“今天拆石膏了,走路的时候感觉怪怪的。”
—“我在舅舅家吃了饭就回去,你也早点回来。”
—“章粤和姓沈的闹别扭了,等下司机送我。”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到家了,没带钥匙,你在哪里?”
—“我让司机回去了,你搞什么鬼,赶快回话。”
—“苏韵锦,我数三声你再不出现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