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和荣哥儿还小,对安国公夫人和叶皇后印象还很深,第一次接触到亲近之人的死亡,小孩子嘛,难免是要为此哭一哭。
听得屋子里的孩子的哭声,荣哥儿的奶娘田氏站不住了,被谢忠家的给拦住了,不让人进去打扰屋内的小主子们,田氏气得直跺脚的看着谢忠家的,可她到底比不过谢忠家的,谢忠家的是太太的心腹之人,比起自己这个奶娘来,荣哥儿明显更亲近谢忠家的,便是荣哥儿吃的是田氏的奶水,还不用说本来就吃谢忠家的奶水的苗苗了。
荣哥儿作为济宁侯府的长房的嫡长曾孙,谢誉陛下信任的臣子,如今给皇子做先生,荣哥儿的身份贵重自不言说。荣哥儿和苗苗都是过了周岁后不久就断了奶,本来奶娘都是要放出去的,田氏是侯府世仆,一家子都在侯府做事,各自放走了另一个奶娘后,便跟谢忠家的一样做起了小主子们管事来,以后也是要得用的人。苗苗和荣哥儿如今还在一起住着,很多事物是重合在一起,谢忠家的和田氏很多时候免不了争执,多半都是田氏退让一步,谁让谢忠家的更得傅氏的信任呢,她男人谢忠是谢誉第一得用之人。
三皇子、苗苗、荣哥儿哭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三皇子先止住了哭泣,三皇子用手擦了擦眼泪,看着荣哥儿张着嘴大哭,苗苗的默默的落泪,忍不住开口了,“是我外祖母死了,我母后不好了,苗苗、荣荣,你们两个哭这么伤心作什么呀。”
荣哥儿止住哭泣,“也是我的祖母和皇后姨姨啊,我为什么不能哭一哭。”
苗苗扁着嘴道,“舒祖母和皇后姨姨待我和荣荣一向很好,舒祖母死了,我肯定要哭的啊,也不知道皇后姨姨现在怎么样,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
说完,又小声的啜泣,引得荣哥儿又哭了起来,倒是三皇子开始慢慢止住了哭泣。
安国公夫人仙逝的消息是瞒着三皇子的,三皇子从追问中没有得到回答,心中隐隐有了猜想,他记住了昭帝的叮嘱,不敢将消息告诉与叶皇后,一个人很辛苦的忍着。临睡前正殿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三皇子,他特意让了已经到了他身边做贴身护卫的元一箭去打探消息,元一箭倒是没隐瞒,三皇子不敢闹,睡觉都是躲在被子里含着泪的。他现在是一边伤心安国公夫人的仙逝,一边又在担心叶皇后的情况,心里负担也是很重。
哭得有些累的荣哥儿止住了哭泣,好奇的看着三皇子,“你怎么不哭了,你不是说你跟皇后姨姨、舒祖母是最好的吗?”
苗苗拉了拉荣哥儿的衣服,瞪了一眼,荣哥儿有些懵然,苗苗拉着三皇子的手,安慰道,“阿煦,你要是有不开心的就哭出来,说出来,这样会好一些,别把事情都闷在心里头,这样容易得病的。”
荣哥儿符合的点点头,也劝道,“阿煦,我们是小孩子,别说什么男子汉不能哭的道理,你哭一哭,会好很多,你总是闷着也不行的。”
三皇子颓然和无奈的垂着头,闷声道,“我现在哭也没什么用,既不能让外祖母活过来,也不能让母后好起来。我只是恨我自己,为什么现在不是大人,这样我就可以帮忙做些什么,而不是被父皇丢到侯府来,父皇肯定觉得我是个没用的。”
“阿煦,你不要这样想,”苗苗坐到荣哥儿身边,抱着他,“陛下应该不是这个意思,陛下应该是担心你会出什么事情,才让你到侯府来的。就想我爹爹和娘有时候顾不上我和荣荣的时候,会把我们交给曾祖母照看是一样的道理。”
“是呀,”荣哥儿爬到三皇子身边,劝到,“阿煦,我爹说过了,因为我们是小孩子,很容易受到伤害,所以才要大人们无时不刻的照看着,我们也要听大人的话,不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便是我们是小孩子也不例外。”
“是啊,阿煦,”苗苗附和道,“陛下也是为了保护你,陛下应该是有大事在做,你要放心,皇后姨姨肯定会好起来的,不然我们再多向上天祈祷几次,等天上的人听见了我们的愿望,就会让皇后姨姨好起来的。”
“父皇说,祈祷这些根本没有,”三皇子闷闷的驳斥,“那都是骗人的。”
“不对,”苗苗认真的反驳,“是有用的,就像娘想要弟弟,去拜佛了,然后我们就有小弟弟了,阿煦,如果没有用,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佛寺和道观呢?”
三皇子被噎住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闷闷不乐的不说话。
苗苗和荣哥儿看着三皇子这般模样,有些束手无策,然后苗苗老老实实的承认,“好吧,其实我也不相信这些,我娘说了,求人不如求己,拜佛之类的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反正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祈祷、求佛也是让我们怀抱希望,事情已经坏到这样子了,总不会再坏下去,说不定就好转了,就像诗里说的,柳暗什么一村的。”
“柳暗花明又一村。”荣哥儿快速的补充。
三皇子有些讶异的看着苗苗和荣哥儿,不明白他们怎么总是很乐观的模样,什么事情在他们眼里都是好的,哪怕是很糟糕的环境,他们还能从中找出乐趣来。
宗室里那么多跟自己同年的孩子,自己为何偏偏喜欢苗苗和荣哥儿,三皇子一时说不出原因,但是觉得跟他们待在一起很舒服,哪怕是在别庄的农田里,那是他从来没有踏足过得地方,他也觉得很快乐,在宫里的时候,他总是不敢丝毫放松,只有在母后面前才能做回孩子,可是父皇不喜欢,他只能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做,希望让父皇满意,可是要让父皇满意好难啊,父皇只有跟母后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笑的好看,从来不会对自己那般笑……
小孩子的情绪很容易被感染,即便三皇子自诩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被苗苗和荣哥儿这样一劝,紧绷的心也松弛了不少,他有些犹豫道,“父皇说了,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那样才不会被打败。”
“做最坏的打算,可以抱最好的希望啊。”苗苗快速的补充道,“万般周全的准备,不也是为了得到最好的结果吗。”
三皇子迷惑了,眼里的光芒顿时就点燃了,然后又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紧紧握着苗苗的手,“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苗苗和荣哥儿都高兴起来了,三个人顿时又闹成了一团,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一直守着门口的谢忠家的,将屋子里的动静都听了进去,屋子里传来的笑声,让她也跟着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摇摇头,感叹道,“真是孩子,以后不一般啊。”
谢誉进宫,并没有见到昭帝,昭帝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召见他,谢誉在乾清宫转悠的一圈之后,没探到什么消息,宫里也不能就待,没法子只好出宫去,跟安国公世子夫人汇报情况后,安国公世子夫人也不失望,便顺势请了谢誉帮忙操持一下人际场面上的事情。
安国公老夫人和吴氏被禁卫军的给押进了天牢,叶组长跟安国公又吵了一场,场面很大,连东院都惊动了,然后安国公便躺了下来,说是病了。安国公这一躺,场面上的交际就没人能顶的上,毕竟国公府下一辈的男子还小,虽然有叶氏宗族帮忙坐镇,毕竟在现在风声鹤唳的情况下,总得有个人能顶得住。
谢誉还是有些挂心昭帝,这几天乾清宫发出的一道道指令,不光是让被查抄的府邸以及战战兢兢地等着被查到的府邸不安,连朝臣们都待不住了,已经有朝臣跪午门了。济宁侯怕谢誉进宫会惹昭帝不快,强压着谢誉不让他进宫,于是谢誉帮了安国公世子夫人的忙来。
就这样又过了好几天,眼见跪在午门的朝臣越来越多,谢誉坐不住了,瞅了个空进宫了,他有昭帝御赐的令牌,不需要通报。谢誉在乾清宫晃悠了好一会儿之后,总算教他找住了机会叫住了荣德最得意的徒弟荣安,荣安看着谢誉,嘴里微微有些发苦,都是见多了市面之人,荣安很是清楚谢誉拦住他的目的。
简短的寒暄之后,被叮嘱的荣安不停的转换话题,就是不肯接谢誉的话,几次下来,谢誉很明白,瞅了一下四周,隐秘的塞了个荷包给荣安,荣安脸色都白了几分,极力的推辞,“谢大人,您可别,您就饶过我吧。”
谢誉自然是一番好话,都是常打交道,彼此性情行事还是知道几分,最后是荣安抵不过谢誉的缠磨,两人本身所在的地方就挺隐蔽的,荣安又拉着谢誉去了更隐蔽一点的地方,小声告饶,“谢大人,不是奴才不肯帮您,着实是陛下这次下了死令,我没那天大的胆,要是让师父给知道了,你知道的,我小命是绝对不保的,您就饶了我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