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世子夫人脸色先是一痛然后是一怒,之后是各种情绪涌上来,“妹妹应该是感觉到了母亲走了,所以陛下瞒不过,应该都告诉她了,然后妹妹受不住,她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母亲和二弟、二弟妹,所以,她也不想活了。”
安国公世子夫人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嫁入安国公夫人的时候,叶望舒还小,虽然叶皇后一年中大半的时间不在国公府,不妨碍姑嫂情深,安国公世子夫人是因为安国公世子的缘故爱屋及乌去疼爱叶皇后,到最后是出自真心的疼爱。原本她就不赞同叶望舒嫁给洛王,偏偏是先帝的赐婚,国公府推脱不了,昭帝和叶皇后这一路走过来,她冷眼旁观的同时,心里头是一直悬着,生怕哪天天给掉下来,叶皇后躲不开。
果然,事情还是朝了安国公夫人跟她商量的最坏的情况走去,这是安国公夫人临死前都放心不下的事情。
对于叶皇后的想法,安国公夫人和安国公世子夫人能把摸的八九不离十,叶皇后肯定觉得这发生的一切只是因为昭帝对她的宠爱,只要她死了,昭帝伤心一段时间后会恢复正常,之后一切也都恢复正常。
谢誉脸色一变,嘴上还在倔强的不肯承认,“大嫂,应该不会是这样,您别多想,陛下的手段您是清楚的,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傅氏养在国公府期间,随了明氏唤安国公世子夫人为大嫂,之后谢誉也随了傅氏的称呼。
安国公府跟济宁侯府虽然相隔不远,在谢誉与傅氏成婚前,交情如同正常世家高门中的交际一样面上情,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交情。叶承宗、叶承源、叶承英三兄弟虽然出生勋贵,但都走的是武官一途,往来都是勋贵和武官居多。济宁侯府自来走的是文官一途,谢誉是老老实实下场,殿试虽然未有高中三甲,其名次也是非常好,在二甲前名之列,谢誉交际的多是权贵子弟和清流世家,双方交际圈子并没有多少重合的地方。
安国公府和济宁侯开始真正走进还是谢誉对傅氏一见生情,为了娶傅氏,是耗尽了各种努力,傅氏虽然是作为明氏表妹在安国公府寄住,在安国公府其实也是当做正经主子在养,安国公夫人待傅氏很好,起初并不是很瞧得上谢誉,虽然谢誉个人本身条件不错,但是济宁侯世子和张氏的事情,瞒不过安国公府去,觉得济宁侯府有点乱。而且当时,安国公夫人对于傅氏未来的夫婿心中是有了人选的。
安国公府瞧不上谢誉,而济宁侯同样瞧不上傅氏,主要还是济宁侯对谢誉有很高的期待,谢誉之妻自然是要门当户对的嫡长女才行,青州傅氏在青州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在京师来说,就够不上了,尤其青州傅氏近些年是有些没落的,尤其是傅氏之父并没有很大的本事,傅氏还是哀子长女,其父后院也不安宁,与济宁侯所期望的嫡长孙媳妇的要求相去甚远,自然是不会同意。
在谢誉好不容易争得济宁侯夫妇点头时,让济宁侯差点吐血的时,安国公夫人的态度,根本不同意把傅氏嫁给谢誉,而且那时候安国公夫人已经在商议傅氏的婚事的,后来又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谢誉这才如愿的抱得佳人归。
安国公府后院不安宁,但是安国公夫人在京师勋贵世族夫人中名声很高也很好,济宁侯夫人其实很是敬佩安国公夫人,不过安国公夫人一向交际不多,能碰上的机会也就不多,也是在谢誉和傅氏成婚后,安国公夫人和济宁侯夫人才走进,也是因此,济宁侯夫人对安国公夫人更是敬佩万分,她选的三个媳妇,虽然门第有些不大相配,但是楼氏、明氏、秦氏个个都是聪明能干之人,也因此,安国公夫人成了济宁侯能瞧得见少数几位贵夫人之一。
被安国公世子夫人这样一点醒,谢誉想说服自己都说服不了,这世上最了解叶皇后的人,除了陛下,就是安国公夫人了,安国公世子夫人说出这番话也就不奇怪了。
明白过来后的谢誉头疼万分,他很清楚昭帝对叶皇后的执著,若是叶皇后真的活不了,那昭帝估计就要疯了。
谢誉揉了揉眉心,一副忧虑至极的模样,“大嫂,您先别担心,这些事情您先不管,先把国公夫人的后事操持好,一会儿我祖母会过来。我现在进宫去看看情况,有什么等我出宫再说。”
安国公世子夫人福了福身,“劳动侯夫人过来操持,真是多谢您们了,也要劳烦您辛苦跑一趟了。阿莹的月子,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大嫂,您太客气了,现在这境况,就不说两家话了,若是阿莹在的话,她肯定是义不容辞的,我也是怕阿莹担心,还没敢告知她此事。”
“先瞒一个是一个把,”安国公世子夫人叹了口气,“阿莹现在身子正需要好生调养的时候,容不得一丝疏忽,阿莹待母亲素来孝顺,我怕她身子受不住。”
谢誉有些黯然,在生龙凤胎之前,傅氏是落下一胎,也是那时候谢誉对张氏越发的防备,怀龙凤胎时赶上谢誉为昭帝当年封太子的事情奔忙,正则居防的再严,也是中了张氏几次招,又引得傅氏早产,那时候济宁侯随先帝去狩猎,济宁侯夫人也随同,白氏回两家,李氏和元氏是庶子媳妇,礼法上拦不住张氏,若不是谢雅暗中派人报信给明氏和谢誉,安国公夫人及时带了太医赶到,只怕傅氏会是一胎三命。傅氏虽然顺利生下龙凤胎,身子到底是伤了,谢誉跟济宁侯世子大闹了一场,差点撕破父子情面。之后张氏彻底失去了管家之权,被济宁侯府内院夫人们彻底排除在外,济宁侯世子也因此在谢誉面前撑不起父亲的权威来。之后,谢誉便分出了一部分心思在内院,吃一堑长一智,张氏再也没能伸手进正则居。
谢誉和安国公世子夫人商谈一会之后,在谢誉即将告退时,安国公世子夫人想了一下,低声对谢誉道,“世子还活着,是母亲亲口告诉陛下的。”
谢誉一怔,随即松了口气。
这么长时间没有安国公世子的消息,谢誉其实心里隐隐猜想安国公世子应该多半是死了的,也不无惋惜,若是安国公世子真的不在,安国公府起码得要花上好几年的时间才能真正站起来,毕竟他是忠于昭帝的,自然希望三皇子母族能成为他强有力的依靠。
谢誉慢慢露出一抹带着算计与笃定的笑容来,“陛下,对安国公不满久矣。祖父也说,安国公不复从前精明强干了,大嫂,三皇子毕竟是皇后娘娘所出的唯一嫡子,为了国公府的将来,也为了三皇子,是不是要做些准备了。”
安国公世子夫人有些怅然的笑了笑,“母亲,生前都已经安排好了,陛下也是知道的,子明,不要辜负了陛下对你信任。”
谢誉一惊,背后冒出一股细密的冷汗来,弯下身子恭敬朝安国公夫人作了个揖,“是我一时得意忘形了,多谢大嫂,那我先去忙了。”
等谢誉走后,管事媳妇们都拥了进来汇报各项事情的办理细则,安国公世子夫人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分发号令,面上愈是镇定心中却是各种悲痛伤心等情绪交织。
一个上午,皇城司并禁卫军抄了几座侯府伯府及重臣府邸后,让那些高门世族原本因为微妙的不安而越发的惊慌恐惧起来,没人敢去求情,递给宫中要求面圣的帖子都被打了回来,还不到午膳时间,交好的勋贵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商量起对策来。
谁都摸不透昭帝此番举动的动机如何。
这时候不少贵夫人们将目光都瞄上安国公府,虽然安国公府在忙着办安国公夫人的丧事,安国公被禁足,但是陛下派了行人司的主管协助安国公世子夫人操持,而且还指派了太医给秦氏瞧病,可见安国公府并未完全失去陛下的恩宠。不过那些贵夫人的帖子并没有递到安国公世子夫人手上,因为安国公府被禁军还围着,被负责的首领之人给打回去了。
三皇子心中有事,荣哥儿和苗苗能引得他高兴一会儿就已经很不错了。
“阿煦,怎么啦,不好玩吗?”荣哥儿瞧着三皇子闷闷不乐的表情,担忧道,“你是不是生病了呀。”说着用手试了试三皇子额头的温度。
苗苗瞧着三皇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有些担心,关切道,“阿煦,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跟我们说,我们来帮你分担分担,一个人闷着不好的。”
三皇子看了看苗苗,终于忍不住的哭了起来,把苗苗和荣哥儿给吓着了,两个人捉急的围着三皇子又是劝又是哄的。
过了好一会儿,三皇子才止住哭泣,抽噎道,“我外祖母死了,母后又生病了,很严重,太医说母后很可能熬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