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议论辅国公府和汝南伯爵府之间的纠纷,宁王的注意力却放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孙六郎身上,张泉不由得心里有些奇怪。“王爷,李重意此人办案向来靡费铺张,孙六郎只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并不足为奇。”“孙六郎自然是不足为奇,但他是汝南伯爵府的人,李重意不是同林婧婉私交一直很好,为何会挑在冷林两家即将结亲之际,整出这么一出呢?”张泉细想一下,这里面的确有线索值得深思。心悦诚服道:“王爷英明!”张泉动作很快,马上就查到孙六郎在被李重意收拾之前,曾被人当街拿麻袋罩着打了一顿,时间上与林婧婉随林乾海到冷府赴宴只相差一天。孙六郎是个纨绔子弟,整日吃喝嫖赌无所不能。前因后果都能对得上了。梁韬帧仰靠在竹编藤椅上,悠闲的踏脚摇了摇,缂丝纱袍随着藤椅摇摆垂顺落地,看着十分惬意飘然。他望着顶梁上垂下的纱幔,眯着眼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林婧婉那张绝美而让人一见难忘的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不到李重意一个大内太监,也会为女人动心,真是有意思。”五月初五这天,是李重意的生辰。他从来不过生辰,也不许属下替他庆祝。从前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今日不知明日事,哪里会把心思花在这上头?他今日却一早就派了马车去林府请林婧婉过府一叙,但没说是为什么事。林乾海这两天头疼,闻言也没多说,疲惫的摆手便吩咐叫人放行。林婧婉一出府,刚坐上马车,对街一条小巷子里就驶出来一辆黑色马车,也悄悄跟了上去。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在一处僻静院落停下。司明嬉皮笑脸的迎上来,打着千儿上前搀扶林婧婉下车。“林小姐一路辛苦了,督公在里头已经等候多时了,您请这边跟我来。”林婧婉点点头,随司明一同进了小院。小院里面别有洞天,穿过九曲连廊戏水台,后面便是两旁种满香樟树的青石砖板大路,这样看一眼难得望到尽头。“督公可有说过今天找我来是什么事?”司明回头神秘一笑,“林小姐您进去一看,不就清楚了。”林婧婉大致心里已经猜到了。今天出来这一趟还是很有必要的,如果真是她心里想象的那种情况,早点说清楚回绝了才好。不过沿途走进来,这古朴雅致的院落倒是十分对她的胃口。如今天气已接近初夏,这里四处绿油茂密,极好的隔绝了外界喧嚣,属于闹中取静的好去处。“这院子够大的,占地得有百亩以上了吧。”司明回头笑着道:“不到百亩,督公特别交代过,说您一路乘马车过来,一定不想再换车,这两道景色宜人,散散步也能解乏,所以奴才没有安排软轿。”考虑得还是挺周到的,不得不说是很花心思了。但她越是这样,林婧婉心里就越是瘆得慌,总有种一语即将成谶的感觉。香樟树旁,有一小木桥,桥下是涓涓细流,还有野鸭穿梭其间。司明停了脚步,站在木桥旁,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小姐,督公就在这木屋里头,请您移步。”林婧婉蹙了蹙眉,抬头望了一眼,十分不起眼的一幢小木屋,几乎要隐蔽在这片苍翠之间。她心中充满疑惑,却也知道司明不会对她说实话,只得提了裙倨上了小木桥。木屋顶上炊烟袅袅,里面似乎正在生火做饭。林婧婉站着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里头却有下菜炸油的声音。她好奇的推开门,却望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系着围裙在灶台上低头忙碌。此人手法十分娴熟,蒸炸炒切,几乎都是同时操作,且步骤丝毫不错,先后十分有条理,好像不是在做饭,而是在处理一件件棘手的官司案宗。林婧婉心里有怀疑,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试探着唤了一声:“督公?”李重意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她,说了一句:“门口有净手盆,把手洗完过来帮忙。”她?帮忙做饭?厨艺可不是林婧婉所擅长的,她母亲倒是于羹汤上十分尽心,可是那又怎样?“督公何时竟然学会了下厨?”李重意低头切着菜,眼皮都没抬。“我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大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在厨房忙碌,做上一桌饭菜。”但是做好之后他从来都不吃,也不赏给别人吃,而是原样倒掉。他刀法娴熟的将切好的黄瓜丝盛放到一旁的水碟里,这才放下刀,侧头去看一脸好奇的林婧婉。“你是想说,君子远庖厨?”林婧婉忙迅速一笑,摇头说:“没有,民以食为天,君子也要吃饭,若是以远庖厨为贵,那干脆就戒食,方能更符合君子作风。”李重意望着她温和一笑,虽然十分好看,但林婧婉看得头皮一麻。她赶紧转移话题,“督公今日心情不好?”李重意摇摇头,笑容不改。“那督公近日来可是为公事压力大?”李重意还是摇头。林婧婉不想再猜了,转身去洗手。李重意也不去追着看她,将一把切好的姜丝放进油锅里炸捞。“今日就我们两人在这小木屋里用膳,给你品尝一下我的家乡菜。”林婧婉十分防备。“督公先前交代的事情我到现在还没有办妥,哪里敢讨督公这般赏赐,督公还是不要忙了。”油锅炸脆声或多或少掩盖了林婧婉的声音,也让李重意能够思考出对策。司明反复交代过,要想追女孩子,靠逞强是行不通的,得示弱。李重意深吸一口气,像是没听到她刻意用公事来撇清关系的意图,将炸好的姜丝捞起,又丢了一把香菇片进去油炸。“今天是我的生辰,我自小父母早亡,在这京城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别的朋友,所以才想找你一起过来吃完长寿面,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