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惠,我们知道你不服。”他沉声说道,“但红斑的事只是一个方面,嘉嘉她能被认为是姐姐,还有别的方面。”
谢柔惠看着他。
“是吗?还有什么方面?”她笑吟吟问道。
这笑让谢文兴心里一阵发麻。
在没到巴蜀没进谢家之前,他也在书上野闻趣谈中知道巫,自从春秋后民智开化,巫不再是君主的左膀右臂。医巫分离,巫也不再是消除病患延年益寿的唯一依靠。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巫都褪去了曾经的权责,只留下了神秘。
这种神秘因为降神预言咒术而变得令人畏惧避讳。
他如同所有的读书人一样,君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巫更是带着几分厌恶而远之。
但进了巴蜀尤其是彭水之后,发现这里并没有对巫的畏惧和避讳,反而是恭敬和信服,也没有听到那些吓人的巫术手段。
后来他又成了巴蜀大巫谢家的人,枕边人就是大巫,但十几年来,他没有见到任何阴暗的巫术,见到的巫术都是抚慰民众的祈福安神,在他眼里这巫就跟京城那些香火旺盛的寺庙里的高僧一般,享受众人的香火,替人消灾解业。
直到今天,他亲眼看到那四个随从恐怖的死状,而这恐怖是出自他的女儿,巫家女儿的手笔。
巫术,咒杀,虫盅等等骇人的字眼重新浮现,也让他重新记起来了,谢家是巫家,谢家的女儿,是巫。
她们能用巫术抚慰民众,也自然能用巫术杀人降灾。
只不过一直以来被祖训桎梏。
她们不是不会用,而是不能用。
谢文兴看着谢柔惠,明明还是以往熟悉的笑容,但看在心里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怎么都让人觉得诡异。
不过不用怕,谢家祖训的桎梏还是存在的,至少在谢家没人能用巫术害人。
对,当初成亲时,他喝的那碗滴了谢大夫人血的水。
这种稀奇古怪的规矩对于巫家来说都是有意义的。
不用怕她!她是巫,谢大夫人谢老夫人谢柔嘉也都是巫!
“惠惠,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他问道,带着几分嘲讽的怜悯,“你是谢家大小姐,却连一次巫舞都跳不了,三月三都是柔嘉替你跳,更不用说柔嘉在矿上走一走,就能找到凤血石找到朱砂矿,还有一场大傩能让祖母起死回生。还有很多,而你呢。你又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还不明白吗?”
谢柔惠哦了声。
“是啊,我不明白啊。”她说道,“所以我才要来问问祖母。”
谢文兴冷笑。
“你不问你自己,问你祖母……”他说道。
“你给我闭嘴!”谢柔惠陡然厉声喝道,伸手指着谢文兴,“我们谢家的女人跟前,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这一句话。犹如一耳光,响亮的打在谢文兴的脸上。
满屋子的人吓呆了。
谢文兴自认为荣辱皆能受,但到底是十几年来受的荣多辱少,陡然被人当众这样一句羞辱的话砸过来,说这话指着自己鼻子骂的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谢文兴气血上涌几乎昏厥。
谢柔惠的声音却没有停,她的手又指向了谢老夫人。
“我就是不明白,所以才要问祖母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害我如此?为什么处心积虑的要除去我大小姐这个名号?”她说道。
“惠惠,我没有。不是我要除去你的名号。”谢老夫人说道。
谢柔惠冷笑。
“那为什么你告诉奶妈我不是大小姐?”她说道。
什么?在场的人也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