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温凝就是想与沈晋好好道个别而已。
她听温祁说他日后大概会常驻南疆,三五年都不一定回来一次,想着上次在国公府门口,沈晋夜半等在那里给她送来新婚贺礼,她却一句话都未能同他说上,心中到底有些愧疚。
但见不成,也便见不成吧。
许是她与他的缘分,注定在嘉和十五年的正月初十那日就该结束。
“挪用军粮”的案子落幕,没几日,瑞王的审判亦公诸于众。
削去封号,贬为庶人,流放北疆,连带着他的生母贤妃娘娘也被打入冷宫。
谢氏竟未出面保谢盈,而是由着她同瑞王一道被流放,至于瑞王抬入府中那夏氏,早在入府两个月时便“病”故了。
倒是那不到一岁的孩子,到底是皇孙,嘉和帝将其抱入皇宫,养在一位贵嫔膝下。
瑞王离京那日,据闻不少百姓沿街唾骂,往他身上扔了不少鸡蛋和烂菜叶子。
温凝自是没去凑那个热闹,只是略有些感慨,好好的皇子,偏要不将百姓当人看,落得今日下场,活该!
瑞王这事之后,朝廷便开始对在这场疫事中的建功者论功行赏。
温阑官升一级,为大理寺右寺丞;裴宥仍在工部,也未升品级,大抵是他到底年轻,入官场不过两年,嘉和帝赏无可赏的样子,便给他的世子夫人赏了个诰命;至于何鸾,得偿所愿,在金銮殿上与一众医者一道接受嘉和帝的封赏,当着嘉和帝的面陈请帝王允女子行医。
嘉和帝虽未当场下应允,却对何鸾大为嘉赏,称其女中豪杰,不输男儿。
受赏当日,温府热闹极了。各路来祝贺的人便不提了,裴宥也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登了温府的门。
毕竟为夫人挣了个诰命回来,她还闹脾气,未免太不合情理。
当晚的餐桌上,难得的团圆。温祁回来时,一眼扫见温阑在给何鸾捏肩,裴宥在给温凝倒茶,很自觉地坐在了温庭春旁边。
他父子俩成双成对,也行的嘛。
不想被温庭春一个刀眼,不得不默默挪了椅子,坐到了两对夫妻中间。
月圆人在,还升官的升官,受赏的受赏,这顿晚膳用得自然是相当愉快。
中途裴宥与温祁离开了一会儿,也不知说什么去了。温凝在裴宥面前,向来慎重喝酒,但今夜高兴,都忍不住喝了几口。
最后散席时,她摇摇晃晃地拉着裴宥回香缇苑。
“你刚刚同二哥哥说什么了?”
温凝是真高兴,她最为担忧的疫症解决了,连瑞王都解决了,等于解决了半个宣平之乱;温府人人都在,还各个平步青云;她同裴宥终于跨过那道鸿沟,并肩站在了一起。
一眼望去,前路宽广辽阔,仿佛再不会有什么能扰乱他们的困难了。
“二哥哥该不会……”温凝抽了口气,又止住了话势。
她喝了酒,但脑子清醒着呢。
不会不会,二哥哥答应过她替她保密的,不会私自对裴宥说。
“该不会什么?”裴宥只当她是喝过酒,话多,攥了她的五指在手心:“二哥的脑子,屈居兵部管理户籍,有些浪费而已。”
“你想让他……”
“嗯。”
显然不太想与她聊公事。
温凝也便不多问。
夜幕早至,由正厅回香缇苑的路上,点了不少灯。灯火照着裴宥,地上就有一团黑色的影子。温凝拉着他的手,晃着身子喜滋滋地踩他的影子。
裴宥由着她,只低声问:“此番不是用自己的功劳挣的诰命,可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