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那呼吸渐渐平息下去,眸光也不再那么有压迫性,甚至从她身上挪了开去。
接着是一声哂笑,声音也低了不少:“合着不惧世道险恶,不畏生关死劫,就怕一个我是罢?”
温凝眼皮猛地一颤,抬起头来。
终于看入身前人的眉眼。
两月未见了,他看来颇有些消瘦,仲夏将至,南方的阳光也比京城毒上不少,皮肤不似从前那如玉般的白,倒又添了几分英气。
他一手负在背后,简单束起的发髻并未影响他周身气度,略瘦的脸颊线条愈显硬朗,眼神都跟着更显锐利。
他侧睨着她,眼底有一圈不易察觉的红,声色整个儿地低沉下来:“温凝,我又对你做过什么?”
温凝的眼也跟着红了一圈,僵着脊背站起身。
想要去拉裴宥的袖子,他却已经转身,出了厢房。
门一关上,厢房内便半点声息都无,温凝坐了回去,怔怔地望着几案上无声上扬的袅袅青烟。
裴宥知道的啊。
他这人不止对事情的觉知敏感,对人的情绪也极为敏感。她和他成亲之前,他就通过那一次两次的谈判,看出她对他的成见和敌意。
如今他们相处甚深,他又怎会看不出,她对他处处的设防和……下意识地惧怕?
他又做过什么呢?
这些日子温凝也会这样问自己。
她将上辈子的恩恩怨怨,归咎在这辈子的裴宥身上,是对的吗?
温凝擦了擦眼尾的湿润,叹口气。
想不清,道不明。
仿佛一个死局,解不开,放不下。
她站起身,和前些日子一样,放过自己,不再多想。
方桌上被裴宥扔下的,原来是她放在马车里的一个包袱,里面有一身简便的男装,还有一些银子。
被甩得那么响一声,该是银子磕到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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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凝将里面的衣服和银子都拿出来,衣服明日穿,银子么……
这包袱原是以防万一,跑路用的,如今既撞上裴宥,倒不必了。
她将银子用包袱裹起来,准备明日再换个地方放置。
好不容易歇一次客栈,温凝收拾好便准备睡觉,刚准备吹灭床边的灯烛,厢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裴宥竟又回来了。
温凝从床上坐起来,便见他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小小的药罐,一言不发地在床边坐下,捞过她的手,就给她上药。
他居然注意到她的手背被蚊虫咬了。
温凝眼底又有些发涩,软着嗓音道:“胡大哥说只是普通的蚊虫,我第一次来这边,不曾接触过,所以反应大一点。”
裴宥并不言语,垂着的眉眼淡漠得很,擦完一只手便捞她另一只手。
膏药冰冰凉凉的,擦上去手背便没那么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