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宥此次绕江南一路务公一路讲学,竟真有人尾随其后,他讲到哪里,那群人便听到哪里。因着温凝亦是每场都在,很快被他们视作同仁,每次必给她占个座,留个位。
这日刚开始也一切如常,书生们听完讲学,总会有人有些问题,裴宥并不吝于回答。
还有些书生会在结束时将自己写的文章呈上,裴宥也一一收下。
但通常到这一环节,便是讲学要结束了。
“大人接下来会去哪里?嘉兴府还是湖州府?”
“应是湖州府吧,去过湖州府再往嘉兴府,便可启程返京了。”
“可我听闻大人会先去嘉兴府,再往湖州府,最后由湖州折道回钱塘。”
“那岂不绕路?”
温凝身边几人正在小声讨论裴宥接下来会去哪里,以便他们好安排路线与时间,相持不下时有人突然问道:“文公子,你觉得大人会先去哪里?”
问她啊?
温凝眨眨眼,裴宥不太喜欢透露自己的行程,最开始她还要找他们打听呢。但这次她的确无意间听到徒白与他禀报时提到,接下来会先去嘉兴府,将湖州府留在最后一站。
可她直接将无意间听到的透露出去,似乎也不太好。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说的时候,前方一阵骚动。
他们这群跟着裴宥跑的,不仅是裴宥的死忠,还特别有眼力见。每次占位都占旮旯角的,将好一些的位置留给新来的书生,生怕妨碍到裴宥招揽新的一批死忠。
因此温凝几乎要够着脖子才看到前方发生了何事。
只见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年轻书生在身边人的拉扯下坚持站起来,一张白净的脸憋得通红,但还是义愤填膺地说道:
“裴大人,你口口声声士庶不公,朝廷需要新鲜血液,要我等勤勉于学,勤敏于思,可裴大人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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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状元之身历来都是入翰林为修撰,可裴大人入仕便是正五品工部郎中,短短一年,破格擢升为正三品工部侍郎。裴大人能携圣旨下江南,能坐在此处讲学,不正是倚靠着国公府世子的身份?不正倚靠着有长公主为母亲,更有陛下为舅舅吗?”
这话一落音,刚刚因着要结束而略有些骚动的学堂瞬时安静下来。
连温凝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此人竟如此大胆!人人都知道裴宥有今日,与他的出身和嘉和帝的宠信有脱不开的干系,可……敢在这种场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质问,来质疑的,他是第一个。
裴宥似乎也未料到会在将结束时被人这样一问,拿着一摞文章的手顿在空中,人的脊背也略有些僵直,脸上虽是惯常的平静无波,可眸色淡漠地望着那书生,一时并未作答。
他不作答,现场便更是安静,甚至静得有几分诡异。
温凝轻轻蹙眉。
这人也是,不仅大胆,还无礼。裴宥的出身是他自己能选的吗?嘉和帝要提拔他,难道他还能拒绝说不?
这样的问题问出来,叫人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