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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被军属们叫住上田红梅眼药的画面历历在目,可那时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如今已卷上黄边儿。
一阵秋日的凉风卷绕而过,梧桐树扑簌簌颤抖,抖落青黄相接的叶子,打着旋儿往下飘,晃晃悠悠,最终贴上地面,下一刻便被咕噜噜转动的车轮碾入尘埃里。
谢茉笑语盈盈与众军属打招呼:“哎,下班了。嫂子们做好饭了没?”
七嘴八舌寒暄,“就等你呢”、“饭正煮着”、“家里丫头看着的”……终于,一个瞧着爽利的嫂子问:“小谢,中午广播里那人是你不?”
谢茉大大方方颔首承认:“是我。”
一句话激起层层浪花。
军属们急不可耐问:“听说你之前还在省里拿奖了?”
“你在公社当干部?啥级别?啥时候升级?”
“是公社领导上门请你去工作的吗?”
“广播里又获奖了,还是地区获奖的?这是啥个情况?”
“……”
问题五花八门,嗡嗡入耳。
谢茉哭笑不得。
军属们大多出身农村,文化程度不高,压根没读报的习惯,况且这时候报纸并非随便可买,一些报纸报刊甚至只在内部发行,在特定圈子或层级传播,因此谢茉省报获奖的消息仅在有限范围传播,至于工作的事情,一些人知道她去上班了,工作地点在镇子上,可不了解具体情况。
田嫂子倒说过几回,但她本身了解领略不深,对于奖项含金量、谢茉工作境况她也认识不清,因而在给别人讲时,很多地方含含糊糊,大大降低可信度。
今儿之所以造成一场小小的轰动,是因为军属们亲耳听见谢茉广播了,且亲耳听见谢茉获奖文章了,在她们朴素的价值观中,能上广播通报的奖项一定了不起。
谢茉捡能回的答了:“可不是领导干部,一个小小的干事罢了。”
“……之前获奖文章由省报登载。”
“是,稿子侥幸获奖了,全地区评选……是,是由地区政·府评奖,颁发奖章。这回的获奖文章登在地区报纸上,明天咱们广播站还会转播地区相关新闻。”
一个军属拊掌哈哈笑起来:“小谢,恭喜!恭喜!你给咱们军区争光了,给咱们军属争脸了!好样的!”
“给军属争脸了!”
“好样的!”
军属们此起彼伏地附和,各个脸上浮现出扬眉吐气的表情。
对于原因,谢茉略有猜测,不过不及深想,军属们已七嘴八舌吐槽起来。
谢茉将各人所讲信息整合一番,明白了。
军属们就业情况一直不乐观。军区领导们和地方商榷,搂来一些工作岗位,但军属们囿于出身,常常因文化、性情、卫生、认知……等等方面的不足没法胜任,受到不少嘲笑。
而且,工作岗位一再压缩,如今在岗的军属也被明里暗里地排挤。
军属们内部虽免不了种种龃龉,但走出军区大家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军属”,军属在外头被嘲讽,大家当然同仇敌忾,可军属能力的确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