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谢南栀上前两步,轻轻搭上了嘉和帝的手臂,“此时不是置气的时候,臣妾在与陛下好生商议。”
嘉和帝抬眼,望着年过四十仍旧面容姣好的谢南栀。
二人青梅竹马,年少夫妻,入主皇宫的第一日,他便免了她的跪拜之礼。他从不止将她当皇后对待。
她亦从来能拿捏好他的脾性。
知道如何能讨他欢心,如何能平息他的怒意。
登基二十余年,只有她,从始至终不曾惧过他。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嘉和帝起身便甩掉了谢南栀搭过来的手。
谢南栀本就久病瘦弱,被带得一个踉跄,扶着桌案才勉强站住。
“西南疫事情态恶劣,缺粮少药,裴世子即将孤立无援!你满意了?!”嘉和帝不掩怒意的声音充斥在安静的勤政殿内,“朝臣各为党派,各有心思,民间有人煽风点火,借势发国难财,朝中有人里应外合,阻挠运粮,巴不得疫事扩散,去了西南的人饿死病死在那里,你满意了?!”
谢南栀的脸色愈发苍白,抖着唇道:“怎……怎么会……”
“怎么不会?”嘉和帝不比谢南栀,多年勤政,令他容颜远不如年轻时俊朗,只身上的帝王威仪愈发浓重。
但此刻他低垂眉眼,露出几分少见的嘲讽之意:“朕早就料到了,迟早会有这一日。”
语毕,并不打算与谢南栀多言,抬步欲出勤政殿。
“陛下!”谢南栀三步作两步,想要拦住嘉和帝,却因动作太急,一个摇晃跌倒在地上,只跪坐在地上抓住了嘉和帝的龙袍,“陛下,那……那召他回来罢?”
谢南栀惯来沉静的脸上难得地露出几分慌张,眼里也蓄满了眼泪:“召他回来罢陛下,朝中这么多人,为何偏偏谴他去呢?”
嘉和帝面上的嘲讽之意更加明显,垂眸望着自己一向最是“大公无私”的皇后:“他?哪个他?”
谢南栀面上一怔,眼泪滑落,温热的泪水刷掉她面上的脂粉,露出鼻骨侧一枚微不可见的小痣。
“哪个他?”嘉和帝又问一声。
高高在上的威严帝王,此时眼底亦有些发红。
一股酸胀之气堵在谢南栀胸口,叫她再无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只眼泪顺着半仰的面颊滚滚落下。
嘉和帝仍旧低眸望着她,眼底那抹红色渐渐淡去。
谢南栀没有出声,只紧紧拽着他的龙袍,近乎哀求地看着他。
民间传言属实,嘉和帝宠爱皇后娘娘,但凡她提出的请求,甚少拒绝。
只是再炙热的心,也有凉透的那一日。
嘉和帝未有犹豫地拉开谢南栀拽着龙袍的手,提步离去。
只在离去前,留下一声嗟叹,久久萦绕在谢南栀耳边。
“阿栀,原是不该他去的。”
“原是无论如何,都不该他去的。”
空旷的勤政殿内,端庄淑雅的皇后娘娘,掩面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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