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确是有感而发,眼中再度迸射出一缕凶光。
秦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母妃,慢慢道:“可是儿臣最近却听了不少的闲话,心里很不舒坦,实在一日都等不得了,这便过来寻母妃问个明白。”
蓝淑妃心跳一滞,脱口而出的声音不觉开始打颤:“你听了什么闲话?不要随便听那些不要脸的贱人乱嚼舌头。”她爬起来,去握秦洛的手,目光急切而殷勤。
秦洛与她对视半晌,目光中虽然还有少年未及褪去的青涩,那张脸上的表情已然不是一个纯真少年该有的模样。
蓝淑妃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紧,嘴唇动了动想要再编排出些动听的话来打消他的疑虑——
因为如果真如秦洛所言,蓝礼倒台秦苏也死了,那么她被关在这里,最后的指望就只能是秦洛了。
此时此刻,她绝对不能让这个孩子和自己离心!
是的,一定不能!
这样想着,蓝淑妃便狠狠的吞了口唾沫:“洛儿——”
“母妃!”秦洛忽而开口打断她的话,目光纯真定定的看着她,字字坚定道:“儿臣是您生的,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紧,儿臣只信你一个人,难道您还能不顾而死的前程死活吗?”
“洛儿,你明白就好!”蓝淑妃心中一动,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你我母子一体,虽然本宫不在你身边,但我们本身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数,这些年来,母妃有哪一件事不是为你的前程打算的?为了你,母妃连命都豁出去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母妃失望啊!”
“真的吗?”秦洛唇边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母妃为了儿臣可以连命都不要?”
“这个自然!”蓝淑妃拖着疲软的身体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脱口答道。
只不过话一出口,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又噌的扭头看向秦洛,脸上再次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秦洛没有再说话,忽而自椅子上起身,一撩袍角端端正正的跪在她前面,仰头直视灯光下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字字清晰道:“母妃事事以儿臣为先,儿臣铭感于心,他日定不会辜负母妃厚望。只是眼下儿臣面前正值难关,还望母妃能够再成全儿臣一次。”
蓝淑妃恍然意识到了心里,心里开始不住的发愣。
“洛儿你在说什么?”她面上做了微笑的表情,却勉强的几乎是要哭出来,“你也看到了,母妃现下这样的处境,怕是也帮不上忙——”
“母妃知道您为什么会囚禁于此吗?”秦洛大声道,再次打断她的话。
自己会被囚禁于此的原因,这些天来蓝淑妃日日苦思,夜夜冥想,百思不解之下几乎都要为此疯魔。
“什么?”此时听秦洛骤一提起,她眼中顿时暴涨一股冷厉杀气,猛地拍案而起。
“国师夜观天象,有妖星作祟乱我河山,冲撞父皇龙体安泰。并且断言,母妃你命中带煞,他日一旦登上太后之位,我大秦国运必衰。父皇为江山社稷着想,不得已而初次下册,将您圈禁于此!”秦洛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妖星?”蓝淑妃脚下一软,再次跌回凳子上,紧跟着霍的抬手往门外一指,凄声道:“晋天都那个妖道他是妖言惑众,他不得好死!本宫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陷害我?你不要相信你,你们全都不要相信他!”
自己莫名其妙被囚于此大半年,到头来却是因为晋天都的一句话?
蓝淑妃盛怒之下,只觉得一口气压在胸口,肺脏仿佛都要被冲开!
“可是父皇相信他!”秦洛道,一句话再次把盛气凌人的蓝淑妃打入人间地狱。
晋天都的话,景帝一直深信不疑,蓝淑妃忽然就有些绝望。
秦洛笔直的跪在那里,看着她脸上阴晴不定的变幻的神色,继续道:“父皇不会回心转意的,母妃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登上帝位为你争光吗?可是现在父皇如此忌讳于你,连带着也迁怒了儿臣。只要有您在的一日,儿臣天运受阻,都要被人耻笑避讳,母妃既然愿意为了儿臣的前程不惜一切,儿子自当感激,便请您成全了儿臣吧!”
如果只是因为这样,横竖将来有朝一日景帝晏驾便会带了蓝淑妃一起去,他还不至于出手;可是从方才他试探之间蓝淑妃的种种反应来看,他之前无意间听到秦菁所言那些话都是真的——
当初,为了争宠和打压对手,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打算让他没出生就做了她的垫脚石。
既然当初她能下这样的狠心,横竖都是垫脚石,今时今日,自己以其人之道还她一次也没什么不对的。
蓝家人已近是他的拖累,蓝淑妃更是,既然蓝礼已经死了,干脆一并把蓝淑妃也送过去,一了百了,耳根清净。
秦洛这样的话并没有说的太明白,但内里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蓝淑妃虽然已经完全省得,却仍不敢相信,今时今日,是她的亲生儿子在向她索命,催他去死。
“洛儿,你说什么呢?”她笑,笑容挂在脸上掩不住的就是阵阵惶恐。
秦洛看着她,看看自袖子里扯出一条被雨水半打湿了的白绫,双手恭敬的呈送到她面前:“请母妃归天,成全儿臣!他日儿臣荣登大宝,定会以太后之礼追封于您!”
秦洛让他死!这样三更半夜的他跑来就是要迫死她的?她的亲生儿子要她死呵!
“你说什么胡话?”蓝淑妃一手掀翻面前白绫,踉跄着后退一步,摇头怒道,“秦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你母妃,你要逼死我?你要逼死我给你垫背上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