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景帝的脸色发青,冷不防嗤笑一声:“你是要跟朕要这个交代吗?”
“儿臣人微言轻,做不得主,可父皇您的一国之君,难道也像儿臣这样无能吗?”秦菁道,她的语气桀骜而轻狂,在没有半分平日里面对景帝时候的分寸和度量,说着便是话锋一转,冷然笑道:“当然了,如果父皇您金口玉言给我一句话,这个交代儿臣也是可以自己去找回来的。”
秦宣遇刺,这不是小事。
景帝派人彻查擒拿凶手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秦菁竟然用这样的语气态度在逼迫于他,还是当着他众多嫔妃、子女的面前。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顾不得查问这出行刺事件的真相,怒火中烧之下只就用一种阴鸷而愤怒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女儿,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道:“你这是用什么态度跟朕说话呢?”
“儿臣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重要吗?父皇现在真正应该关心难道不该是您亲生骨肉的死活吗?”秦菁反问,目光之中带了丝鄙夷,“宣儿深夜遇刺,生死未卜,有人想要他的命,父皇您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景帝被她一句话噎着,忽然有些无言以对。
双方正在僵持之下,远处忽而一阵吵嚷声传来。
秦菁未动,只是目光森然的直视景帝阴霾的双眼。
片刻之后却是萧文皇后挤过人群,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菁儿!”她一把握了秦菁的手,脸色发白,指尖颤抖,惶惶道:“本宫听说宣儿出事了?他人呢?怎么样?”
因为心悸,萧文皇后的情绪便有些控制不住,她握着秦菁的手腕用了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力气,生生在她腕间掐出一道苍白的指痕来。
同样是面对自己亲生儿子的生死,这是她母亲的态度,对面——
站着的是她的父亲。
低头看向萧文皇后的时候秦菁的眼神当中就不觉带了丝悲悯,回握了她的手指。
“我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秦菁道,回头对晴云道:“你先带母后进去吧!”
“是!公主!”晴云应道,上前对着萧文皇后福了福。
秦菁没有说秦宣无恙,就连一个假意安慰的话都没有,那是不是说——是不是说——
秦宣此时的境况很危险吗?
萧文皇后脚下一软,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才面前压住一口气,匆忙间再顾不得秦菁,转身快步往乾和宫内走去。
目送她进去,秦菁才重新收回目光看向景帝,目光中带着不假掩饰的嘲讽和鄙夷。
萧文皇后已经进去了,此时即使是察觉自己初时的反应不妥——
为了顾及自己的帝王颜面,他也是再不能主动开口说进去了。
生平第一次,景帝会觉得他在自己的妃子儿女面前,竟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的滑稽可笑,而且进退不得,连找个地缝钻进去都不能。
不过好在墨荷和苏雨的动作够快,这时已经把太医院值夜的杜明远和另外几名太医都呆着一并过来,解了他的困境。
“陛下,长公主!”杜明远擦了把汗,疾走两步过来对二人见礼。
景帝张了张嘴才要开口,秦菁已经先一步打断他的话道:“宣儿受伤了,现下安置在我宫里,院使大人快进去吧。”
虽然这个时候当着景帝的面原不应该的由秦菁开口吩咐这些事的,可是只看她这张煞气浓厚的面庞,杜明远便知道事情必定很严重,于是不敢耽搁,匆匆领命进去。
景帝未开口的就那么被噎在了喉咙里,秦菁眸光微微一转,不期然却看到紧随着一众太医过来的秦苏。
显然,今天这样的场合之下她这位皇妹是改了性子的,竟然默不吭声的就想往人群里缩。
秦菁眸光一冷,目光凌厉扫过,“这个时间了,怎么你会在宫里?”
如今秦苏没了封号,她也不屑于再与之姐妹相称。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还是不约而同的移过去。
秦苏心里飞快的调节了一下情绪,眼见着避无可避,索性就坦然迎上她的目光道:“驸马偶然风寒,发了高热一直不退,本宫是进宫来请太医的,结果不想人全都被皇姐召了来,既然是皇帝有事,那便先就着他吧。”
苏晋阳重伤,秦苏会在这个时候进宫,也解释的过去,可是这样一来是不是也就可以顺便解释了苏晋阳为不请自来突然出现在行宫别馆的原因?
秦菁的目光中不觉凝满浑厚的杀气,虽未再接话,却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秦苏注意着她眼中神色,即使强作镇定,也隐隐有些胆寒。
只是这个时候,她不能避让,于是就强大精神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走到景帝面前借以逃避秦菁的目光道:“父皇,听说皇帝受伤了,情况很严重吗?”
严重吗?他怎么知道严重吗?自始至终他都还没有亲自瞧过!
秦苏这一句话,无疑就成了对他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