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他低下头,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帕子,先是仔细地为她擦净溅在衣服上的米粒,才去管自己的手。
他的手上已经一片淡红,隐隐地疼着。
道具组准备的粥,表面是温热的,但下面却还是滚烫。
易明修擦净了手,便把那粥放在一边,认真拂过少女额上散落的碎发,“待在我身边不好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但是,你要陪着我。”
易明修一字一顿地说着,神色还是温柔的,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说的时候,语气和声音都轻之又轻,像是刮在人骨头上,一字,一句都必须珍重地对待,不能忽视。他的表情一直是深情又温柔的,但那种深情却到了偏执的程度。
青年只是敛着眸,长长的眼睫撒下一片阴影,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此时在压抑着内心的某种兴奋。
他穿着最为禁欲的西装,戴着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肤色苍白,发丝微长,真实地让人感觉到最原始的欲望。
那是西装袖也掩饰不了的偏执和疯狂。
……
“卡!”
导演抚着下巴,看向顾绥的目光带着些探究和好奇。他一直听说这个过气的小明星演技烂到无可附加的程度,只凭一张脸能看,可今日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易明修是他让编剧临时加的一个男配,台词只有几句,人物形象也不丰满。
剧本上写的只有几个词——斯文败类、疯狂、深情。
而顾绥就凭这几个词就把这个人物给演绎了出来,还能让人清楚地感觉到,这是个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人,而不仅仅是个人设而已。
刚刚在镜头前他看到的——易明修被女主推开,被热粥烫到手时眼中闪过一丝的诧异,却没有丝毫愠怒。
爱一个人爱到疯狂的程度,是会无限原谅她的。但被伤得次数太久了,那温柔就了一丝狠厉和悲伤。
而这些,剧本里全都没有。
场记和其余人直到导演喊‘卡’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场表演让他们都代入其中,忍不住被那样深情的易明修吸引,又有些怕他那种反社会的人格,会伤害到自己。
这样的爱太热烈,热烈到扭曲,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拥有的。
再一看,场中的青年在导演喊了‘卡’之后,又重归温柔恬淡的气质,对着摄影和副导微微颔首,“麻烦了。”
“……”
场记已经拿着场记板在机位旁看呆,看到青年瞬间转换过来的神情才如梦初醒,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这次顾绥的戏份,一遍过。
在旁边看着的周扬‘卧槽’一声,怀疑人生。
这还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顾绥吗?怎么忽然变得演技那么好,他在旁边都看呆了。
周扬跑到顾绥身边,兴奋地往他胸口锤了一记,“你行啊!什么时候磨炼出来的演技?还不告诉我?”
顾绥猝不及防,被他锤得差点踉跄,却谦逊道,“只是还能看得下去而已。”
他没有演戏的经验,只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在这个世界里,演员的本质就是把一个故事原原本本地呈现给观众。
与戏剧不同,戏剧会夸张,而演戏则是越自然越真实越好。
这更贴近顾绥的本身,因为他之前在古代时就是妖界首席外交官,口才和交际是他的强项。见人说人话、见仙说仙话,他要是演起戏来,连仙界那些神仙也看不出他是演出来的。
周扬却夸张道,“看得下去?那可太看得下去了!”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在顾绥耳朵边上说,“你和那小花简直是两个极端,你是3d,她是二维。”
周扬想着,现在这演员挣钱也是越来越容易了,那叫演戏?
表情僵硬得一批,感情变化全靠瞪眼。原声咬词不清,气息微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拉家常呢。
“嘘——”顾绥食指竖在唇间。
闲时莫论人非,他也觉得那小花不像是在演戏,却不苛责太多。
人家本就是为名为利,讲清筹码,不是来演戏的。
小花倒是被他刚刚的演技爆发给震了下,导演一喊卡,立刻有几个助理来给她松绑,按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