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原来只是尸体而已啊。”
带着虽没说出口、却清晰回响在空气的后半句“你们难道还怕尸体不成”,皮娜踩着一地的垃圾和碎块,走上来扫了两眼,也不由把眉眼都紧皱在一块去了。“这人好歹也曾是进化者,怎么在路刚开始的地方就死了?这附近有危险?”
潘翠摇了摇头:“我都进来十分钟了,至少我是没发现。”
“我也没有感觉到,”林三酒答道——确实,不仅她的敏锐直觉没有发出警报;出现在她的意识力扫描中的,也只有该出现的三个人和一具尸体。
潘翠从地上摸索着找出一段断裂的l型铁板,看着应该是加固家具用的部件。作为末世里活到现在的人,她对陌生尸体自然早没了敬畏,用l型铁捅了捅它的腿,又敲了几下尸体肩膀头颅;尸体震颤着发出了“砰砰”的低响,听起来好像内部早就干了。
这种检查方式,自然不如化成卡片来得直接全面;但她们才刚相逢不久,林三酒不愿意早早就将能力暴露出来,因此只在一旁探头看了一会儿,问道:“怎么样?”
“先继续找路吧,”潘翠又在尸体上翻搅几下,扔了铁管,说:“尸体状况太差了,就跟一块牛肉干撕烂了泡水里又拿出来烧了一遍似的根本看不出来死因,更别提线索了。”
“你小心点,”皮娜捂着鼻子说,“你从它腹腔里搞出来的这一坨黑是个内脏吧?”
林三酒仔细一看地上那团漆黑皱褶、风干厚肉似的东西,发现它还隐约像个肾脏的形状,不由也有点犯恶心;她赶紧绕开它,用靴子尖将办公椅给推远了一点,招呼道:“走吧,按照箭头的方向继续。”
“30点的路就是要我们扫垃圾吗,”皮娜咕哝了一声,也跟着踩上了黄色箭头,踢开了旁边一块裂开的桌板。
三人一起动手清路,效率自然又高得多了,没过一会儿已经清出了四五个黄色箭头。然而讨厌的一点在于,这片办公室空间明明并不大,哪怕是普通人也只需花几分钟就能穿过去;可是黄色箭头却弯弯绕绕、折来折去,结果十几分钟以后,林三酒发现,自己离办公椅尸体的直线距离,其实只增加了两米。
两米也只是她的猜测;因为只有人走到哪,哪的灯光才会亮起来,脏污灯泡投下的光,也像蒙了一层灰似的朦胧无力。办公椅尸体恰好处于灯光快要闭上眼睛沉入黑暗的交界处,在昏蒙蒙之中,看起来就像是从椅子里生长出了畸形的肢体和头颅。
“怪不得进来时看不见箭头,”林三酒四下看了看,说:“前面的人清出了路,也对我们一点帮助都没有。”
在肉眼可见的办公室范围内,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残块废物,她们清出来的垃圾,都只能踢扫到一边;加上黄色箭头弯折迂回,很快几人就发现,之前露出来的初始箭头,又被她们自己给埋上了。
要是人偶师在的话,一室垃圾肯定转眼就能化作齑粉被轰开,比吹叶机还好用。林三酒暗暗叹了口气,一时没有办法,只好又掀起了一块格子间板材扔开——目光往下一落,她顿时抽了口气。
“又有一具?”潘翠也吃了一惊。
林三酒赶紧收回差点踩上尸体头颅的脚,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从头颅上残留的毛发长度来看,这具尸体或许是个女性;尸体倒伏在一地废墟之间,到处都是烂的,几乎分不出哪里是尸体,哪里是垃圾。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它身下有一個黄色箭头。
“状况太糟了,不知道死了多久,反正不会是刚死的。”林三酒猜测道,“办公室里没有外敌,莫非是毒气细菌一类无色无息的东西?”
“那我们早就该受影响了,”潘翠弯下腰,摇摇头说:“如果有不知不觉杀人的东西,在一进门没多远的地方就杀了第一具尸体,怎么我们还好好的呢?”
“嗯”皮娜在后头犹疑着,从鼻子里发出了长长的一声。
“你看这一具的状况,跟刚才那一具相比怎么样?”林三酒抬头问道,“看着相同吗?”
在潘翠也蹲下来,低头查看尸体的时候,后头响起了一阵阵轻轻的击打声;林三酒回头一看,发现原来是皮娜,正用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旁边一张倒着的办公桌上——她的眼睛只偶尔才扫一下林三酒与潘翠,大多数时候,却是向身后的黑暗里投去了一眼又一眼。
“你看什么呢?”林三酒警戒起来,慢慢地直起了身体。
“不应该没什么,”皮娜在回答她的时候,眼睛仍旧没有离开黑暗。“你从这里看,也看不到什么东西吧?”
的确没有——林三酒用她递来的钥匙圈小手电照了照,在昏蒙的光亮里,只看见了一地奇形怪状的残墟碎块。
那她为什么要一直往黑暗里看?
皮娜好像也感觉到了林三酒的疑惑,不太好意思地说:“那个一会儿我们再次清路的时候,你们俩能不能小点声?”
“为什么?”林三酒更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