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持续太久,这又是药店,员工们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这样的喜事,不禁为这一家人鼓掌落泪,祝福的话语不要钱一样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华宫良治喜不自胜,牢牢牵住爸爸妈妈的手,傻笑冲大家鞠躬道谢。爸爸微微皱眉,妈妈小幅度摇头,于是他兴高采烈又无知无觉地被亲生父母推入另一个火坑。
他那时将将十三岁,父母四处花重金托关系,在学期中段将儿子塞进了横滨郊外最好的私立国中读初二。
初二?
华宫良治没有底气,他没正经上过学,一来是吃不饱干苦力还要挨毒打,二来是要秘密筹备逃跑的计划,三嘛,树下孤儿院不在意孤儿的成绩,战乱,学校也不在意谁谁谁没来上课。别的不说,光算数这一门课,他现在能算清加减法(因为用得上)便足以傲视大半个孤儿院了。
“没关系,宝宝,国中不难,只要你好好学,多用功,一定没问题!”母亲束手端庄鼓劲。
阿尔格尔:不难是吧,你当我每年报的诸多补习班可以收到那么多学生都是哪来的。
可怜华宫良治不清楚其中底细,爸爸妈妈这么一说,他也就晕晕乎乎上了。他不是不懂事,做喽啰那年让他意识到知识对底层人有多重要;他也不是不努力,无奈基础太差,重新学读书的规矩,所有学科一起上,听不懂课,字都不太认得全,天天做作业都要熬夜到十二点,休息日爸妈要教他得体的礼仪——听说他们家从前还是贵族呢,好酷——他还要抽空恶补小学六年、初一一年、初二上半学年的基础课程。
横滨郊外最好的私立国中那也是好国中,规矩不为个人意志所动,一周过去,期中考试来了。
华宫良治毫无疑问排名垫底,瞧着张张试卷上高达三十位数的分值,他其实挺开心的。他还来不及学初二下学期的内容呢,可以根据这七天囫囵学到的东西拿到这些分,还有什么不满足?
他蹦蹦跳跳拿着成绩单回家,迎面就是父亲一记重重的耳光。少年毫无防备,懵懵跌坐到地板上,只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没等他缓过劲来,胳膊感受到熟悉的抽痛,是鞭子!可是……为什么?
父母一改往日的温和从容,皮鞭、擀面杖、鸡毛掸子齐登场,华宫良治没有反抗,蜷缩成一团自保的动作都没有。他知道哦,管理员就是这样的,反抗会进一步激怒对方,可是为什么?
“我们花光半辈子的积蓄才找到你、把你塞进那个班!你怎么可以让华宫家丢脸!你对得起我们吗!”
“混账!我教过多少次,丢掉你那些下贱人的仪态,要稳重!要威严!该死的混混,狗改不了吃屎吗!”
华宫良治当晚被生父拖进小黑屋关禁闭,透过眼前的血水,他隐约注意到自己的成绩单染上污糟。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同时染上了污糟,随便什么吧,他大半天没吃没喝,没力气思考这些。
华宫之后逃过几次,到底舍不得难能可贵的学习机会,加上一点点孩子本能对父母温情的眷恋,他又回去了。照理说与父母最后一次推搡争吵的结局也该如此,他应该恐惧那个家,然后不得不迫于现实逼迫自己接受那样的家,但是这次不同,他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意外遇到了未来的妈妈和哥哥。
母子二人同情年轻人的遭遇,带他回家,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避风港。他终于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家,他以为自己终于拥有了真正的家人,可是他早该猜到,生活见不得他哪怕只是稍微好过了那么一点点。
第三次世界(异能)大战爆发,拥有奇异能力的哥哥跟他被拖上征兵车,妈妈哭着在后面追,却怎么也追不上绝尘而去的越野车。哥哥去了常暗岛,而他险些在非洲被炸成两截,可以说是浑浑噩噩地去,浑浑噩噩地回,倒在临时医院的病床上,不知今夕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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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迷蒙间听到护士们低声议论:“真可怜呐,等迷药劲过去,还不知道会疼成什么样。”
这是在说自己,他全身上下正传来阵阵剧痛。
“这算什么,他至少受伤了还能退下来保住性命,你别说出去哦?我不小心听到医生说的,‘那个岛’上的士兵就算真断成两截,也必须接受治疗立即返回战场呢。”
岛?什么岛?
“这怎么可能?!”
“有‘那个’在啦,怎么不可能,那才是真正的‘不死掉就永远别想离开战场’哦?”
“什么呀,你说清楚点。”
“就是那个啦那个,治愈系异能者!”
“诶诶诶?是异能者的话就难怪……不对!搞出这种计划的家伙是变态吧!我要是士兵,非转过头来弄死上面那群混蛋不可。”
“嘘!说这种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小护士低头认错,悄悄撇嘴。年纪大的护士分享完自己偶然得知的传闻,再教训教训口不择言的后辈,顿时神清气爽。每天有大量的伤者送来又死去,她已经麻木了,如今只把这当成谈资,好给死寂的生活添点趣味。
切,别说那个爱板着脸的医生没有抱这种想法,不然他为什么非要在人来人往的临时医院谈这种事不可呢?
说医生医生到,缺一条腿的男人喝止了闲聊。
“这群临时工,真是的!”
他抱怨着,不耐烦命令护士给伤员打一针镇定剂,对方开始剧烈挣扎,多处伤口渗出血丝了。
异能者?真是容易理解的名字,他明白了,哥哥应该是异能者,哥哥去了常暗岛……他还能回家吗?
华宫干涸的唇上下翕动,想要追问护士,但到底扛不住药力,脑袋一歪,沉沉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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