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白抬眸,看了眼裴宥手底的两块木头,又低下头。
“你不用再去温府了。”裴宥眼神落回上的两截木头上,一边梭巡比较,一边漫不经心道,“去盯着两江总督那边。”
江宁知府已入刑部,不日开审。人都知徐善只是小鱼,勾出的会是两江总督那只大虾,大难当头,他恐怕并不会安分。
徒白马上领命。
“今日她收到那封信,是何反应?”临走时,裴宥突然问道。
徒白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谁,低咳一声道:“温姑娘……好像很生气。”
“哦?”
“将那信笺揉烂了,信封也揉烂了,还扔在地上……用力踩了两脚。”
半晌没有声音,徒白抬眼,居然看到裴宥以拳掩唇,在笑。
裴宥看他一眼,收敛了笑意:“无事了,退下吧。”
待徒白离去后,唇角还是轻微上扬。
他拿出下午顾飞送来的信,打开又看了一遍。
“闺中无趣,落轩阁有新戏,有空喝茶否?”
他当然知道温凝为何约他喝茶,只是她该知道的,他已经告知;她不该知道的,那便不知为妙。
他将那封信继续塞入桌面那沓书的底端,转而继续研究起手上的两截木头,斟酌良久,才放下一块,取出早就备好的刻刀。
六月初的夜晚,已经有些许闷热。
国公府依旧热闹,人来人往,箱进箱出。
没有人知道传闻与昭和公主好事将近的世子为何突然就与一个不起眼的温家定亲了,而一直撮合昭和公主与世子的嘉和帝居然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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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人知道几十年没有喜事的国公府,世子的婚事要如此仓促,而声称身体不适,急于为世子娶妻来冲喜的长公主,分明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这件事的缘由,要从十日前,裴宥与温凝在马车上“促膝长谈”的那个夜晚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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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前的容华长公主,还在为裴宥与昭和公主的婚事头疼。
嘉和帝有意赐婚,早在新年夜宴上便安排二人单独见过一次。
昭和初见裴宥,并未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加之裴宥婉言称已有婚约在身,昭和便更不好强人所难了。
只是近来她想法有所改变,裴宥在江南时便主动来国公府几次,坦诚想与裴宥结亲,让她这个姑姑从中牵线。
裴宥回来之后,昭和更屡次登门。可裴宥似有所觉,回来几日便早出晚归几日,让昭和屡屡扑空。
这日昭和又来了。
好不容易下人来信,裴宥按时下值了,长公主以为总算二人能见上面,不至于让她在其中太尴尬,哪知下一刻,又来了消息,称世子的马车去了段府。
容华只好劝昭和离去,打算今夜无论多晚,都要等裴宥回来,好生与他聊一聊。
“公主,世子近来的烦躁,会不会也与这婚事有关,若是世子不愿意……”崔嬷嬷欲言又止。
在她看来,凭着长公主与嘉和帝的情分,有国公府在后撑腰,世子就算不娶昭和公主,也不是不可。
否则嘉和帝就不是诸多试探,而是直接下旨赐婚了。
容华却捻着佛珠摇头叹息:“他的婚事,哪是我能做主的。”
对上崔嬷嬷探究的眼神,容华沉下眸子:“秋荷。”
“秋荷”是崔嬷嬷的闺名,多年不曾有人唤过了。
崔嬷嬷大惊失色,忙跪下:“老奴逾矩!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