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意跟洛芷宁听他批判道:“陈大章自己的梅花都画不好就敢教徒弟,简直是误人子弟!他的梅花画得一股匠气,你们出去看看,哪有梅花枝走向长这样的?”
洛芷宁缩了缩脖子。
“当年我就说过,以他的资质要把梅花画好,就得亲手在院子前后栽它几十株梅花树,等到梅花开就盯着看个三年五载,结果呢?”霍老恨铁不成钢,手指点得那张画纸哗哗作响,“你也跟他一样,梅花都没认真看过就画起来了。他一个陈大章,画出来起码还有点自己的意思,你看看你,除了模仿他之外,有点自己的东西吗?”
“还有你……”霍老说得兴起,连带着旁边的宝意也遭了秧,“我说过什么?要你别光临摹前人的画,也要自己去观察,自己去画,结果呢?你是不是永远想当个岑安第二,赵显清第二,不想让人知道你叫谢宝意了?”
宝意低着头,默默地跟洛芷宁一起挨训,不敢反驳。
等到老爷子说累了,见着眼前这蔫蔫的两个小丫头,才想起今天是让她们来吃宴,不是来受自己教训的。
他才干咳一声,说道,“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看看螃蟹准备得怎么样了。”
说完就转身往厨房走。
其实螃蟹哪里需要他去看?他就是找个借口回避罢了。
见着爷爷走了,宝意低了半天的头才抬了起来,肩膀也跟着垮了下来,听见旁边的洛芷宁也跟自己一样,同步发出了叹息。
宝意转头看她,见她一脸的劫后余生,又带着同情地看自己:“宝意,我师父都没这么骂过我,你每天就是这样被骂的吗?”
宝意想了想,说道:“也还好吧。”
洛芷宁只当她是粉饰太平,宽慰自己。
原本被霍老召进来,给了她纸笔,让她在这里画拿手的画作时,洛芷宁还想着自己说不定能入霍老的眼,也做他徒弟,现在看来,他的徒弟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见她心有戚戚,宝意说道:“不要放在心上,我师父他就是这样的。”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宝意将书房里的藏书搬了出来,挑了些书画部分的给洛芷宁看。
两个人都是喜好书画的人,在这里一看起书,转眼就把刚才的事情给忘了。
等到宝意察觉到外面的天光渐渐暗下,放下书点亮了这房中的灯以后,厨房里也开始飘出了油焖大闸蟹的香气。
她走出来,见到院子里已经摆上了桌,四角点亮的灯跟屋檐下挂起的灯笼将这院子照得亮堂堂。
再举头一看,只见天上一轮明月,散发出莹莹清光。
霍老早就坐在了桌前,面前摆着一碟花生米,就着小酒吃得津津有味。
屋里,洛芷宁揉了揉眼睛,放下了手里的书本走出来,正好见到宝意在问霍老怎么就先喝上了。
虽然霍老刚刚训她们的样子又严厉又叫人害怕,但是现在被宝意反应过来这样训的时候,老爷子丝毫没有刚才的威风。
被宝意没收了他的好酒跟花生米,霍老坐在桌边咂了咂嘴,对着这空空的桌子,觉得无趣,于是站起了身。
正好听见外头有敲门声,他就背着手走了过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烟墨阁的东家站在外头,身边还带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
一见来开门的霍老,烟墨阁东家就笑着朝他拱了拱手:“霍兄。”
“来了。”霍老的目光在他身上划过,落到了他身旁这个一脸严肃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看上去不过十岁,严老板的手放在了他的肩头,对着霍老介绍道:“这是我的孙子,今天难得霍兄设宴,我也带上他来凑凑热闹。”
他的话音落下,这相貌精致,神情严肃得不像十岁小朋友的小少年就有板有眼地朝着霍老行了一礼:“晚辈严俊杰,见过霍大师。”
厨房里,宝意将霍老的小酒跟花生米放在灶台上,再出来的时候就见到院中多了几个人。
烟墨阁的东家她是认识的,可是那跟在他身边那像个小大人似的小少年,宝意却没见过。
见她一出来,那小少年的目光就钉在了她身上,目光里充满了探究。
烟墨阁的东家同宝意一拱手,说了声:“见过郡主”。
宝意走过来,叫了声“严老板”,见到今天设宴,欧阳昭明带来的是好酒跟厨子,烟墨阁的东家带来的就是俏生生的侍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