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忍受自己被叫做傻子,却极其厌恶别人说起娘亲的任何不好,尤其还是以这样一种故作亲切的轻佻口吻。
让枇杷恨不得直接将手里的麻绳用力甩在对方脸上。看对方还怎么笑得出来,怎么再拿他们娘俩取乐……
想象是美好的,可现实毕竟摆在那里。
枇杷对双方的实力差距有着清楚的认知。
且不论自己一个瘦小的孩童,对上村长这个体型的成年人其实并不占优势。
就算真的被他得了手,也只是报了这一时的痛快,付出的却是得罪村长这样的代价。他们家本就人口单薄不占优势,当真如此,以后在村里的日子恐怕只会更加艰难。
算了……
枇杷对自己说,假装没有听见,忍忍也就过去了。
只要可以和娘亲平安无事地活下去,就当一个他们口中的傻子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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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枇杷没有想到下一刻,村长竟是直接将手伸过来搭在了他的肩头。
状似长辈对小孩子的亲昵触碰,却暗暗捻动粗大的指节,在连接脖子和肩膀的那块软肉处反复摩挲着。
粗重难听的呼吸声伴随着浊臭的气味从身后一齐笼罩过来,几乎让人作呕。
枇杷难以形容那一刻的感觉,要说的话,就是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直到一声枇杷响起,方才将孩童从这种白日梦魇般的僵硬状态中唤醒过来。
枇杷猛地回过神,忙不得地从小板凳上直直站起来,循声望去却见他爹不知何时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正站在小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瞧着这边:“你娘之前交代的,院子后头菜地里地杂草拔了没?”
枇杷听见他爹这样问道,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眼见着对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那还不快去?!”
突然的一声呵斥吓得枇杷一激灵,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然后一路小跑着脚步仓皇地奔向了后院的菜地。
隐约还能听见他爹在身后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像是什么光吃不干活的东西,就知道在那里偷闲犯懒。
还有老村长如同了卡了痰一般的呵呵笑声。
“挺好的一个小子,骂他做什么,也懂事也勤快,就是瘦小了些,看着没什么力气。不过还是随了他娘,到底白净,要是个姑娘就更好了,来年结个儿女亲家,你们两口子舍不得怎么都得再要一个小子不是……”
枇杷从记事起就没跑过那么快。
不管不顾地最后一头撞在了一个温暖的身躯之上,一抬眼就瞧见了娘亲半是诧异半是关切的面孔。
“怎么了,跟见了鬼似的?”
娘亲一面说,一面抬起袖子给孩童擦了擦额头。
枇杷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是满头大汗,张口欲言,才发现喉咙里堵得厉害:“我……我爹让我来帮忙除草。”
此言一出,娘亲脸上的表情越发困惑起来:“不是前个儿才刚理过么?”
经娘亲这么一说,枇杷也才反应过来,前天傍晚他才和娘亲一起整理了菜园,当时已经不仅拔了杂草,连泥土都重新翻了一遍。
这件事情,他爹应该也是知道的。
“到底怎么一回事?”
看着儿子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女子真的有些着急了:“难不成你爹他打你了?”
那个时候,枇杷还没挨过他爹的打,一时都没想到娘亲会往那方面想。
倒时反而松了一口气。
“没、没有,就是爹他、瞧我一个人闲着,就、让我过来给娘帮忙。是我自己跑得急了,没留神就给说岔了。”
枇杷终于磕磕巴巴地理顺了思路,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不想娘亲担心。
然而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尤其还是自己看着长到这么大的孩子,真话还是假话,做母亲的哪有看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