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甄文君打断他:“谢公有心还是无意,对甄文君来说都没有差别!从你们谢家以我阿母来威胁我逼迫我成为安插在卫庭煦身边的一把刀子时,我就发誓,要你们谢氏满门的性命!谢太行是如何对我们母女的,谢公你又是如何威逼利诱的,又是如何害我阿母性命的,甄文君没齿难忘!谢公今日对我忏悔又有什么意义?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甄文君仰头冷笑一声:“谢公若真心忏悔,就告诉我,我阿母尸首如今被你丢在了何处。”
谢扶宸:“就在瞭犀山上,两棵柏树之中,你去一看便知。”
甄文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立刻转身离开。
谢扶宸叫住她:“阿来!”
甄文君停住,却没有回头。
谢扶宸对着她的背影道:“这是你母亲取给你的小字,你不该舍弃它。”
甄文君道:“阿来早随着阿母一起死了,被你们谢家逼死的。从此以后这世上只有甄文君,再无阿来。谢公,还请一路好走。”
走出诏狱甄文君立即前往瞭犀山,在去的路上她想到了一件万分鬼祟之事。
那日她易容潜入谢家,云梦先生认她为“三郎”,还让她将已经死去的阿母手和眼珠好好保存,以进一步威胁她。可是方才谢扶宸却说阿母葬身火海?若是葬身火海手和眼珠如何能保存下来?就算保留下来最有可能的情况已经焦黑难辨,送给她以作威胁的话不怕引起怀疑吗?还是说阿母只是吸入浓烟窒息而死?
甄文君越想越觉得古怪,忍不住抽了小雪一鞭,加速往瞭犀山奔去。
第119章神初十一年
谢扶宸是真的要死了,临死前的这一刻所想所说都是真情实感,甄文君感觉得出来。这位挥军十万围攻禁苑的前任大司马似乎有很多话是想要跟自己说的,只是她虽然应邀而来,谢扶宸却不知为何没有将所想全部说出来,他是有保留的。
谢扶宸奇怪的态度和阿母之死在两个人口中略有出入这两点都令甄文君困惑。
心底深处有些不能见光的细枝末节想要破土而出,她踩着汝宁城的第一道金光洒下时一路狂奔至瞭犀山山顶,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谢扶宸所说的两棵柏树,柏树之间当真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坟丘,只见上书:故人阿穹之墓。
阿穹?
甄文君凑上前去,这墓碑是新立的,青色石碑上只有离方遁圆的六个字。
她蹲了下来靠在阿母的墓碑上,轻轻抚摸:“阿母……”
尽管她心中早已接受了阿母不在人世这件事,可真的看到阿母墓碑时仍然悲痛不已。阿母就这样孤零零地待在汝宁,和她这么近,她却没能来看过一眼。有千言万语却梗在喉头一句都说不出来。
当日被迫一别,今日再见已是阴阳相隔。
甄文君抱着阿母的墓碑哭了许久,待心中悲念毫无保留地发泄过后,她抹掉脸上的泪水。仔仔细细地看着“故人阿穹之墓”这六个字,暗暗思量。
“阿穹”是阿母的小字吗?为什么谢扶宸会知道?大聿女子大多没有正经的姓名,多是以姓氏称呼,卫氏、谢氏,大多都是如此。若是疼爱孩子的便会起个小字来称呼,阿歆阿燎等都是小字,多是用于亲近之人称呼。女子的小字一般不会随意告知给陌生人,更不会有疏远的人以亡者小字刻在墓碑之上。
至于“阿来”,乃是绥川谢家人为了好使唤她而起的,阿母也就默认,并没有想给她起个像样的名字。即便阿母是个饱读诗书之人,想要起个好名字难不倒她。阿母一直都想要将她好好护在身边,并不想她崭露头角,甚至连谢府身边的人都提防着。当初阿来还小,很多事并不理解,只是乖乖听话。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阿母一直都在防备着,防备着谁会将她暗藏的“宝藏”偷走。所以她要低调,却又为了守卫这份秘密而费尽心思培养一位接班人,这个接班人就是她的女儿。
回想方才诏狱中谢扶宸的态度,似乎早就与阿母相识,若是如此那他奇怪的行为倒是解释的通了。两人过往有何纠葛,阿母为何会在绥川谢家?莫非是阿母故意的?她不想被谢扶宸发现,却又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必须靠近谢家,所以才选择了绥川谢家为遮蔽。本想暗暗蛰伏,却没料到谢太行人面兽心竟将她玷污,从而生下了女儿?
是这样的吗?
甄文君坐在墓前,凝视着“阿穹”这两个字。
甄文君一直知道阿母的身份藏着一个秘密。对当年的阿来而言,阿母就是阿母,无论有什么秘密阿母想要隐瞒她就不问。只是没想到阿母的身世竟和谢扶宸会有关联。“骁氏”这个姓氏极有可能是假名,用于隐藏身份的假名,她真正的名字乃是“阿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