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寻常的朝臣,没有犯大错,也没道理苛待。
只是,他的女儿被娇纵着长大,倒与他一贯的宽柔有些出入。
“好了,沈卿,酒已喝了,你先带着你一家下去吧,听说,后头还准备了别的玩意儿,你们许久没来了,今日便喝个尽心吧。”
赵义显冲沈士槐挥挥手,又就着薛贵妃递来的茶汤喝了一口,面色柔和地望着赵恒:“好了,你的孝心,为父知道了。”
赵襄儿有些不满,还想与父亲争论。
“襄儿,适可而止。你平日张扬些,朕都纵着你,但你也要知道分寸。”赵义显望着女儿,微微沉了脸,等她已不说话了,才重新放缓脸色,对赵恒说,“八郎,你很好,去坐吧。”
赵襄儿的嘴角动了动,与另一侧的太子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移开视线。
她示意杜燕则先下去,等又有几个人来敬过酒后,便亲昵地坐到父亲的身边,道:“阿父,方才我错了,求阿父原谅我,好不好?”
她生得明艳,又有几分亡母的神韵,偶尔一撒娇,便哄得赵义显心软了。
今日也不例外,望着已长大的女儿忽然软化的样子,赵义显很自然地就想起了自己曾经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小女郎,忍不住露出笑容:“罢了,知道错就好,襄儿啊,遇事要让心胸放开些,才能从容安逸。”
赵襄儿知道,父亲就是靠着这样一个“忍”字,才熬过祖母过世之前的那段日子的。不过,这样的人生信念,她并不赞同。
她早和太子说起过,他们二人都以为,遇到阻碍之人,哪怕是血缘亲人,也没有心慈手软的道理。若当初父亲的心肠硬一些,兴许再早好几年,就能荣登大宝,也不必因为那长达十余年的被架空的日子,而内心积郁,落下顽疾。
这些话当然不能当面说出来。
她笑了笑,乖乖地点头答应:“我记得阿父的教诲了。那杜郎的事,阿父以为如何?”
“杜二郎看起来的确眉目俊秀,是个人才,只是,到底是有过妻室的,不大配得上你,况且,他与阿芙是六月才和离的……”
赵义显没有将话挑明,意思却不难猜,无非是同赵恒先前说的一样,觉得他八成不是个正人君子。
“阿父,我也曾有过夫君,并不妨事。阿父曾答应过我,我的婚事,要让我自己做主的,我便挑了杜二郎,求阿父成全!”
赵襄儿耐着性子,又说了不少好话,终于令父亲松了口。
“哎,你呀,算了,为父自是拗不过你的,既然你坚持,那就这样吧,过几日,我让礼部和太常寺着手替你们操办。只是有一条,人是你自己挑的,往后的日子,要好好同人相处,别仗着公主的身份,任性妄为。”
“知道了,多谢阿父的成全!”
得了应允,赵襄儿心满意足,又捧着茶汤亲自侍奉父亲饮了两口,便先退下了,也未说要做什么去。
赵义显没有精力管她,眼见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冲薛贵妃摆摆手:“朕乏了,这便回去吧。”
“是,陛下慢些。”薛贵妃赶紧跟着站起来,同太子一人一边,扶着赵义显起身,穿堂而过,在众多贵戚的行礼声中,坐上步辇,离开紫薇殿。
皇帝一走,殿中余下的宾客便纷纷放松下来。一时间,欢腾的呼喝笑闹声竟比方才还要热烈。
沈士槐和秦夫人两个自与圣人敬完酒后回来,便一直面色讪讪。
沈士槐稍好些,想着方才圣人的态度毕竟还算温和,那时旁边也
没有太多人,他这番参加宫宴回去,至少有了面子,到时的官员考绩,光禄寺卿应当也不会太过为难。
只是,他心中还有疑虑。原本以为,破天荒让他们沈家入宫来,是圣人的意思,如今看,却与圣人无关,那又是谁呢?
秦夫人则更关心月蓉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