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太监闻声立刻进了屋,小心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漫夭指着那些血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太监探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竟有惊诧之色。忙跪下磕头道:“奴才不知,奴才该死!昨夜皇上遣了这宫里的奴才们都出去,让奴才们不得吩咐都不准进来。”
漫夭一怔,扫视整间屋子,发现地上有一个被摔成两瓣的瓷碗,碗中还有少许的褐色药汁,已然凝固。她弯腰捡了起来,眼角瞥见门外似是想进又不敢进来的萧可,沉声叫道:“可儿,你进来!”
萧可见被她发现了,这才慢慢挪步进来,低着头,目光瑟瑟。
漫夭眼神犀利,紧紧盯住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碗里装过什么东西?你若不说,以后就别再跟着我!”
萧可一惊抬头,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冷厉决绝的表情,慌忙道:“我说我说,是,是……是逆雪……”
漫夭手中的半边瓷碗在听到“逆雪”二字之时,“咣”的一声掉在地上,又摔成了几瓣。那带着几分尖锐的声音回荡在这间屋子,仿佛要刺破耳膜。萧可身子一颤,立刻哭道:“公主姐姐,对不起,我,我……我不该把逆雪给皇上,可是……”皇上他非要不可,她一向很怕他,不敢违逆皇上的意思啊!
后面萧可说了什么,漫夭都听不见了。在她的耳中,只剩下逆雪二字。听说逆雪是一种罕见之毒,极为霸道,不会要人性命,却会让人血脉逆转倒行,有如万箭穿心,肝肠寸裂……服此毒者一夜白头,减寿十年!
漫夭身子一晃,踉跄大退了几步,身后的太监眼疾手快,忙扶了她,却被她挥手推开。她愣愣望着躺在地上碎裂的瓷碗,心口像是有人拿刀在狠狠剜锯,喘不上气。
“皇上……人呢?”
太监忙道:“回娘娘的话,皇上去乾和殿早朝了。”
漫夭朝着乾和殿一路小跑而去,也不顾及路上宫女太监们奇怪的眼神,当来到那座象征着至高无上之权利的殿堂,却发现殿内同样是空无一人。
“皇上呢?皇上去哪里了?”她抓了名守卫急急问道。
守卫回道:“军中暴乱,皇上刚刚带领众位大人去了北面军营。”他话未落音,漫夭人已消失在他们眼前。
新兵军营在江都的北面,她叫人准备了马车,直奔军营而去。
“什么人?”军营门口的守卫拦住马车,厉声喝问。
车夫斥道:“大胆!车内是皇妃娘娘,还不速速退下。”
守卫们一愣,面色有些慌乱,相互望了一眼,跪下行礼后,其中一名守卫昂首铿锵道:“军中有规矩,女子不得擅入,娘娘请回。”
漫夭一撩车帘,哪里管它什么规矩不规矩,她现在只想立刻见到他,立刻!飞身跃上前方马背,夺过侍卫手中长枪,反手砍断黑马与马车之间连接的缰绳,猛一挥鞭子,那马朝着军营里头狂奔而去。守卫们不料她有此一着,竟然震住,等反应过来,她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内。
新兵操练场,一望无际的广阔。十万人,鸦雀无声。
大臣们低低垂首,面上一片肃穆,身着将服的项影单膝跪在皇帝的脚下,操练场中的将士们因为皇帝的驾临在一片暴乱声中突然安静下来。
近来军中流言:皇妃娘娘红颜白发必是妖孽转世,有她在皇帝身边,国家必亡!将士们从半信半疑,到深信不疑,而今,仰望着高台之上尊贵无比的帝王,那些让他们暴乱的根源却再也不能成为理由。
十万人无队形章法,凌乱地站在操练场中。他们手执长枪,目光震惊地仰望着气势恢宏无边的高台上身着黑色龙袍的皇帝,他有着俊美如仙的面孔、尊贵如神的气势、邪妄如魔的眼神,而最令人震惊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被他们视为妖孽的象征——满头白发!
十万将士,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们的皇上怎么也是一头白发?他们可以怀疑皇妃是祸国妖孽,那只是在他们眼里可以随意废掉的一个后宫女人,但是,被他们所承认的至高无上的生命主宰者,一国的帝王,绝对不能被称之为妖孽!因此,面面相觑,先前的激昂抗议全部如烟消散。
此刻,高位之上的帝王目光深沉锐利,睥睨众生的姿态俨然天生的王者,而他那一头变得雪白的长发衬着邪妄冷冽的气势,像是神与魔的结合,让人不自觉就匍匐在他的脚下,觉得若不臣服于他,便是天地不容!他凤眸朝底下冷冷一扫,全场将士皆是心神一凛,立即如浪潮般地跪倒在他的脚下。
宗政无忧面色如常,淡淡开口,低沉的嗓音灌注了深厚的内力,道:“朕,听闻近日市井流言遍布朝野和军营,朕的家事,很得臣民们关注,所以今日,朕将早朝搬来此地,与众卿同议。来人,请各营将上来。”
操练场上一下子轰动起来,众所周知,帝王早朝何等庄严神圣,历朝历代,像他们这种普通的营将哪有资格参与?而普通的士兵,平常见皇帝一面比登天还难,此刻竟然有幸参与早朝,不禁激动又害怕。十几名营将神色拘谨,小心翼翼地上了高台,与心目中有如神祗般遥不可及的皇帝相隔如此近的距离,只觉得连站着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吾皇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