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成天打打杀杀的哥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听说这样的孩子在学校会被排挤。”
他没上过学,不知道同学关系是怎么样的,问霍深:“会吗?”
霍深无奈一笑:“我也没上过啊,回头帮你问问。”
-
十六岁那年夏天,靳寒坐平安号离岛。
从达格夫町后海码头出发,途经曼约顿,先后抵达十四个城市,耗时六个月零十三天,错过了他和裴溪洄的生日,目睹了十七名水手和船员被杀,曾三次被海盗围困,左臂、脖颈、前胸、后背,共留下伤疤十余处,其中致命伤两处。
十六岁那年冬末,平安号平安返港。
他带回分成红利四十五万八千三百二十三元,弟弟去接他时长高了两厘米,瘦了五斤半。
回来的第一天,他就带裴溪洄去了文具店。
上学要用的铅笔橡皮本子直尺,全都按照店员推荐给弟弟买了两套。
之后他又带弟弟去吃汉堡薯条,坐旋转木马,玩套圈游戏。
晚上他把弟弟哄睡后,坐到书桌前,拿出一个带密码锁的本子,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下四个字。
——教育基金。
最后一笔落成时,他能感觉到心脏在颤。
教育在他心里是严肃而神圣的事,让他向往却又不敢企及。
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一天拿出纸笔坐在桌上,来思考一笔名为教育基金的钱该怎么分配。
这笔钱能解决弟弟的户口和学籍,能让他去最好的学校上小学,之后是初中,高中,大学,大学毕业后拿到一份体面的文凭,开始他光明灿烂的未来。
房间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来自靳寒跑船时捡到的一部老式留声机。
调到最小音量,播放着他藏在船舱里时最常听的一首歌。
这首歌很长,他从没听完过,每次都是放到后半段就被叫起来去抵抗海盗。
现在他从头到尾把这首歌听完。
在歌声和海浪的间隙里,捕捉着弟弟平稳的呼吸。
教育基金四个字下,是他认认真真画好的表格。
表格有两列,左侧是用途,右侧是金额。
户口和学籍:25万
学费:5万每年
住宿费伙食费:3万每年
零花钱:500块每月
……
这张表格占据两页纸,除了户口学籍零花钱,还有每个月给弟弟置办衣物鞋子的钱,带他去游乐园的钱,给他订牛奶买退烧药的钱……林林总总三十七项,每一项花销都严格计算有零有整。
表格最后一行写的是,每周带他去吃一次汉堡薯条:40块每次。
在表格最下方,挤着一行吝啬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