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舟狼狈地立在门口,高声道:
“秋儿,从前许多事错都在我,你生气也是应该。我与你保证,我日后一定会悔改,不叫你再失望!”
他后来还嚷嚷了许多,
但沈秋辞浑当他是在狗吠,半句都没有听。
他是错了,是该道歉,
但这些话,理应等他来日身首异处,下到黄泉路时亲口对长姐说,而不是于此刻聒噪。
眼下长姐的仇,可以先缓一缓,
毕竟这一大家子,已经被沈秋辞彻底拿捏。
反倒是那个裴承韫,才是当下最棘手的麻烦。
她在大理寺待了大半日,可把夏裳给急坏了。
这会儿又是给她安排柚子叶沐浴,又是拿着红烛围着她绕啊绕的,说是在去晦。
“大理寺的人没为难姑娘吧?”
沈秋辞笑,“我清清白白的,他们能为难我什么?”
夏裳气鼓鼓地说:“那些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能把姑娘当成了凶犯,真是半点脑子也不长!”
“女子若未出嫁而失贞,则被视为不守妇道,要被罚以浸猪笼。岭县地处偏远,将失贞女子浸猪笼惩罚,从前也是当地不成文的规矩。”
“但如今有了法案,立马就闹出了乱子。有一良女被喝醉了酒的恶霸玷污,女子本为受害者,却只因恶霸说了一句是为女子勾引,恶霸只被打了五十大棍,而那女子却被浸了猪笼溺毙而亡。”
“这件事闹到上京,皇上听闻后立刻将他革职查办,连他爹的仕途也跟着受了影响。”
裴承韫眸光一沉,唏嘘道:
“一条人命,只换他革职查办,影响仕途?当真可笑。”
他抬眸看着追月,“若受害之人是男子,你觉得朝廷对他的处置,可还会这般轻?”
在启朝,女子地位远不如男,
十六年前启朝曾经三年大旱,闹过一场罕见的饥荒,
那时百姓们易子而食,交换的也都是女婴、女童,甚少听闻有人会将自家男丁当做粮食一般给变卖出去。
所以裴承韫这句问话,追月不用回答,彼此也是心照不宣。
裴承韫取过卷宗来,略略翻阅了两页,忽而道:
“我大抵明白了,那凶犯是要做什么。”
“什么?”
裴承韫目光探向庭院内,正殿门匾之上高悬的‘执法持平’四个大字,沉声道:
“有人想要为这天下间的女子,讨回一个公道。”
追月哑然少顷,倏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