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密西陀大师患有癫疾,可能并不是故意御前失仪……”
同泰寺的主持心中骇然,连忙出来解释。
“在同泰寺这种皇家寺庙的大和尚里,还有得了癫疾的?你是在糊弄我,还是在糊弄佛祖呢?!”
如果眼神能杀人,萧衍现在的目光足可以活剐了这位胡僧。
“裴御史,给我查!”
“陛下,这种蛇的蛇毒很难保存,一旦喷射出来后两三个时辰就不能用了,所以如果是此人下的毒,那他肯定养了一条蛇。”
祝英台此时又再开口。
“请陛下派人搜搜各处,看看他有没有将蛇藏起来。这种蛇喜欢待在暖和的地方,可以在伙房或是较为温暖的地方找找。”
她每说一句,密西陀颤抖的就越厉害,到最后更是呜咽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他这样的态度,让同泰寺的僧人不敢再说情,甚至一个个口念佛号,为自己、也为同泰寺的未来祈祷起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必皇帝开口,梁山伯便领着一干御史和差吏将同泰寺搜了个底朝天,尤其是药师堂和寺中的水房、伙房各处。
同泰寺新建没有多少年,当初刚建时,皇帝召开无遮大会,以优厚的条件招揽全天下的得道高僧入梁。
当初有不少西域来的僧人入了梁,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来自身毒的达摩和密西陀,萧衍对此喜出望外,可惜达摩在和萧衍“对谈”过后便确定他不是真的“佛主”,只身一苇渡江去了魏国,而密西陀则留了下来。
密西陀并不会汉话,被留下是因为他擅长中原的医术,且会各种瑜伽秘术,其中就包括辟谷和“神游”。
而后他被当做“客卿”留在了同泰寺,渐渐学会了汉话,也学会了读写,便掌管着药师堂,负责制药和治病方面的事情。
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都与密西陀熟识,太子甚至还师从他学过梵文,所以对他很是尊敬,太子入了同泰寺后,便是密西陀照料他的身体情况,太子出现呕吐症状时,也是他派药师堂弟子送的信。
之后为了洗清嫌疑,他甚至吃了太子的呕吐物以证清白。
可惜按照祝英台的说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胃中有血是不能饮用蛇毒的,自然笃定太子不是中毒只是生病,会有那样自然而真实的反应当然不是作伪。
梁山伯带着一干官吏在同泰寺中查找毒蛇的藏处,萧纲踩着瘫软成烂泥的胡僧密西陀,满眼期盼,看向捅破了天后便静默不言的祝英台。
“祝英台,你既然知道皇兄中的是什么毒,一定知道怎么解是不是?!”
中了眼镜蛇毒怎么解?
难道她还能提取毒蛇血清不成?
祝英台深深叹了口气,正准备摇头,却被萧衍眼眶中突然汹涌而出的热泪震慑,那动作僵在了一半。
“祝英台,你若能治好大郎,我会在京中为上清派修建一座规模不亚于同泰寺的皇家道观,并尊你为‘国师’!”
萧衍哽咽着许诺,完全不顾禅房里其他人的表情如何。
他的眼里、心里,现在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儿子。
他的儿子躺在那里,原本红润的面色变得苍白灰败,原本高大的身躯佝偻在禅房的床榻上,那双总是含着温煦目光的眸子被紧闭的眼皮覆盖,既能够吟出漂亮诗句、也能奏对出精妙策论的双唇毫无血色,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哪怕祝英台不说,任何人也能察觉出他的神魂正在渐渐远离。
这样的领悟让萧衍终于失了态,好像随时都会昏倒。
“只要你能治好朕的太子,只要你们能治好他,道门要什么,朕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