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送花夭上山求医,大半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和陶弘景见一面。
虽有陆修远和他结下的盟约,但这位上清派真人的分量还是非同一般的,更别说祝英台来信告之南方大半天然胆水池都归于了道门,日后只要他还想炼铜,就绕不过和道门一起合作。
毕竟要自制胆水,实在是太麻烦了。
陶弘景得知马文才到来,依旧还保持着一派宗师的气度,并没有立刻和他见面,而是接受了祝英台的委托,为花夭看了身上的暗伤。
和寇谦之创立的正一道不同,陶弘景不以预言祸福吉凶闻名,他更像是后世那种顶尖的学术性人才,一通百通,所以显得格外出众。
在医术和炼丹之术上,数百年未曾有过比他更杰出的人,而早年游历天下的经历,也让他比其他人有更多的见识。
当他为花夭以内家真力理过一次经脉后,花夭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盘膝抚着花夭头顶的陶弘景头顶雾气蒸腾,很像是冬天头顶汗水蒸发遇冷凝结后的那种雾气,但那雾气却凝而不散,始终聚集在陶弘景的头顶上,直到他回功收手,那雾气才渐渐地消散了。
而被陶弘景“理气”的花夭,脸上红晕满面,散碎在额头上的发丝全部汗湿了,仿佛刚刚蒸过了桑拿。
这让一旁等待的祝英台眼睛都看直了。
她是知道茅山上有医术一脉,也知道陶弘景会“内功”,但是天知道现代的“内功治病”都是骗子,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真的“内功”这种东西!
同样激动的还有一直好奇这项绝学的徐之敬,在陶弘景为花夭医治的间隙,他就在小声的和陶弘景的弟子求教,等陶弘景运完气,便执了弟子礼,静静立在陶弘景身旁,等他调整好了后求教。
徐之敬和他们结实以来一直是以高傲的面目示人,在医道上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年纪轻轻已经是梁国的太医令,哪里有过这样谦虚恭谨的时候?
陶弘景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起了身,对等候在一旁的马文才和徐之敬感慨道:
“寻常修道之人觅一口先天之气而不可得,花将军却生来便有先天真气,实在是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种能力似乎是能遗传的。
“花将军家中虽有这样的天赋,但似乎并没有与其匹配的内家功法,原本要是和旁人一般生活也没什么,她却一直靠着这种天赋带来的好处作战,就好似垂髫稚子挥舞着巨大的铁锤,即使一时半会没有什么问题,却迟早会伤到自己。”
他摇头道,“她年岁已长,这股气也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我虽然能为她疏通经脉,但只要她依然还在动武,迟早会气脉断绝而亡。”
这些话,之前徐之敬也说过,所以所有人都有了心理准备,面色虽然凝重,却没有太过悲切。
倒是一旁的祝英台心中不甘,借着自己看过那么多武侠小说的“经验”在那突发奇想,胡乱建议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散功的?或者把她的经脉拓宽,让她能承受这股真气?双修呢?道家不是有什么双修的法子吗?有没有可能把这股气引出去?!”
“英台!”
马文才一个男子,听到她开口闭口“双修”来“双修”去,脸都红了半边,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话头。
此时花夭也从四肢百骸温热舒适的状态中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面前的陶弘景满脸惋惜,心中了然。
“她本就没有功法,何来散功之说?更别说这么多年她经脉早有积伤,能不出问题已经是万幸,再乱来更麻烦。”
陶弘景虽然已近古稀之年,可依然发须漆黑眼若点星,加之形相清癯,身材高瘦看起来好似个中年人,即使面对祝英台常常的“突发奇想”也带着一种宽厚的长辈风范,只好脾气的笑着。
“至于双修,这倒是世人对道门的臆想,至少我上清派是没有这样的法子的。”
祝英台听到陶弘景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的胡言乱语,倒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毫无之前在山下的高人气质。
“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让各位为我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