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尔朱荣领兵再怎么厉害,那也是昔日,现在的尔朱荣领着的是刚刚在黄河南岸战斗过一场的疲兵,座下的战马又都是一路带着好几个人狂奔的疲马,这种人困马乏的情况下,哪怕是有十成战力的勇士也发挥不到五成,更别说原本还有着数量上的绝对差距了。
褚向的三万骑兵几乎是顷刻就冲散了尔朱荣的大军,像是一把尖锥将尔朱荣的队伍分割成了两半,开始逐个击破。
褚向没有打过仗,也不会贸然贪功,由一群最忠诚的侍卫保护着远远留在队伍的中心,观看萧宝夤帐下几名大将如何与尔朱荣对阵,认真地学习军阵上的技巧。
那尔朱荣也不愧是魏国有名的宿将,虽然被第一轮冲阵打的懵头懵脑,可是很快便重整完了队伍,所有还有马的骑兵在他的指挥下游动穿插在每一个空隙里,各自为战与敌人战斗。
骑兵最可怕的是冲锋,一旦冲到了面前也得靠马战,而尔朱荣的骑兵最擅的就是马战,虽人数远远少于褚向,却依然给齐军带来了很大的威胁。
“集合,集合,不要分散!”
陈珂在阵前大声指挥着,“群起而攻之!”
齐军则利用起人数的优势,一点点蚕食着尔朱荣的兵马,避免单独作战。
双方鏖战在一处,杀声震天,血流遍野,双方军中都是多年征战四处讨伐“叛逆”的老兵,和元冠受领着的那些地方守军完全不同,更不是各地流民组成的乌合之众,一旦真的拼杀起来,每一个眨眼间都有人失去性命。
“这尔朱荣的人真是勇猛,若不是萧综立下这样的毒计,在正常的战场上相遇,我等不一定拼得过对方。”
崔司徒跟随萧宝夤征战多年,一眼看出尔朱荣的厉害,嗟叹道:“可惜这样有名的人物,也要这样憋屈的死在洛阳之外了。”
然而再武勇也没用,这种硬碰硬的仗比的就是谁人多、谁更有体力,即便是陈庆之在这里也只能硬耗,翻不出天来。
尔朱荣本来人就少,体力更是没法和齐军比,只要再拼上片刻对方力气耗尽,就要全军覆没了。
在他身旁观察战局的褚向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尔朱荣的方向。
“不好,尔朱荣要跑!”
崔司徒都能预料的结局,尔朱荣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只见尔朱荣眼见着自己的人马越来越少,终于捶胸顿足地大吼了一声,下令自己的义兄和亲信们一起撤离。
留在最后断后的又是贺拔兄弟,这次留下的是贺拔胜。
然而两次被主公抛弃的结局让贺拔胜完全没有死战到底的心思,陈珂率领的兵马到了阵前后就干脆的选择了投降。
陈珂在南岸大营曾试图招降贺拔岳,贺拔岳两兄弟长相肖似,他一眼就看出这人是那个“义士”的手足,也没有为难他,反倒让人好生看管,没有伤了他的性命。
见这支齐军并不滥杀,被逃跑的尔朱荣抛弃的将士们也纷纷选择了投降。
没一会儿,鲜卑人、高车人、羯人的几员大将皆投降了齐军,选择了保全自己的性命。
另一边,尔朱荣领着自己的义兄弟元天穆和堂兄弟、表兄弟们已经向洛阳方向跑出了一段距离,已经可以远远看见洛阳的城头,心中不由得一喜。
他曾经血洗洛阳城,至今洛阳城中上下听到他的名字都能止小儿夜啼,更何况现在洛阳城中大部分兵马都被元冠受带出了洛阳,洛阳空虚无主,他虽然只剩下不足千人,但在城下报出自己和少帝元子攸的名字,有九成把握会诈开城门进去。
尔朱荣心里对贺拔岳兄弟暗暗道了声“抱歉”,下令本部人马全力加速,直奔洛阳城。
打出“尔朱”旗号的尔朱荣一行人沿路也确实没有遭遇阻拦,竟让这支上千人的军队顺利地冲到了洛阳城下。
洛阳城的吊桥甚至都没有升起,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这让尔朱荣心中更是大喜,离得老远就喊:
“大将军尔朱荣护送陛下回京,速速开城门!”
他自入主洛阳后就成天领军在洛阳城中四处溜达,自诩城中无人不认识他、不识得他的声音,此时更是自觉只要一报自己的名字,洛阳城门就会打开。
然而待他领军靠得近了,等待他的却是从城头上射下的一阵箭雨。
“尔等竟敢!”
尔朱荣避闪不及,肩上中了一箭,顿时怒发冲冠,慌忙叫人退后。
“中郎城已经被我军攻破了,伪帝元冠受已死,还不快快开城!”
这话只要想一想就知道不是假话,否则黄河北岸的尔朱荣又不会飞天遁地,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可是听到他的大吼,城头上又是一阵箭雨。
“大将军,他们是不会开门了,我们先撤吧!”
尔朱荣的义兄元天穆慌慌张张地护着尔朱荣撤退,“前无路,后有敌,咱们往南走!”
可惜他们在城门前耽搁了太久,还没等他们掉头准备离开,“萧”字大旗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太子殿下,尔朱荣被拒之门外了。”
崔司徒得到回报,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