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领了命。
也就是陈庆之出身贫寒,门第浅薄,若今日在外拥兵自重的是任何一位高门大族,哪怕是祝、沈这样的豪族,皇帝想要控制起一府家眷都是难事。
可怜陈庆之在外不过七千兵马,为国征战时倒是威风凛凛,家中怕是连七个护院都没有吧!
想到萧衍身为一国之君却对有功之臣的家属如此提防,饶是身为御史,梁山伯心中也不免唏嘘。
“还有白袍军几位副将的家人,一并监管了。”
萧衍又嘱咐着。
梁山伯应诺。
这些说起来都是天家手段,梁山伯也不能表现出什么,当即领命要走。
只是刚转身走到一半,他便被皇帝叫住了。
“等等!”
萧衍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梁山伯迟疑着回过身,恭候皇帝的吩咐。
“马文才的父母还在吴兴家中吧?”
萧衍试探着问。
梁山伯心里咯噔一下。
“朕听闻马骅辞职后,并未随儿子迁入京中,而是继续留在了吴兴?”
萧衍又问。
“是,因为马家在族中已经没有特别亲密的亲戚了,但是马夫人魏氏在吴兴却亲戚众多,所以依旧留在了吴兴,也不愿意到京中来,似乎是嫌京中没有熟人,太过冷清。”
梁山伯对朝中官员的履历、出身了若指掌,立刻很详尽的回答。
“他们家现在还住在郡守府附近的马府宅邸中,听说新任的吴兴太守对马使君也很尊重,经常上门询问治理地方的经验。”
马文才家几代单传,人丁实在不兴旺,只是二流士族。
其曾祖、祖、父做到最高的官也就是太守,没有担任过京官,更没人曾任过三品以上,所以门第一直升不上去。
他们在京中确实没有什么亲戚故交,来了全要靠儿子,这么一位曾任治理一方、还是吴兴这样大郡的太守,肯定是不愿意到京中仰人鼻息的。
和陈庆之一样,马家虽然也算是高门人家,却既不是一方豪强,也不是庄园之主,没有太多的私人武装力量。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所以萧衍只是考虑一会儿,便还是做出了决定。
“调派一支内卫过去……”
他压低了声音,重重开口。
“将马家人也看管起来,莫要被发现。”
“……”
梁山伯愣了下,才回应。
“是,陛下。”
梁山伯若不停顿这下,萧衍反倒要考虑换个人执行这个差事,见这梁山伯城府还不算太深,萧衍也有耐心对他解释。
“朕知道你和马文才私交不错,但私交归私交,国事归国事。马文才与陈庆之如今都领军在外,虽然他是监军,但朕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以免寒了功臣之心。”
他语气平淡,“如果他日陈庆之回国,知道朕监视了他的家人,却没有监视马文才的,则要对朕、对大梁生出怨怼。只有一视同仁,方才是为君之道。”
萧衍意味深长地看向梁山伯。
“朕吩咐你去看管马文才的家人不是因为信不过他,而是不愿他日后和陈庆之生出嫌隙,你明白吗?”
梁山伯哪里敢说不明白,当即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