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和马文才都察觉到了这是一次攻入洛阳的好时机,如果等到元天穆平叛结束回返洛阳,他们再难有存进之功。
“继续北上,先将到达的是荥城。”
元冠受指着帐前简略的地形图,指引道:“这座城拱卫着梁郡的收服睢阳城,而睢阳扼守着江淮上下游之间的通路,不攻下睢阳,则无法进入洛阳。”
这一点大家都知道,所以没有人吭声。
“我与父王南下时,荥城守卫的将领是王纬,此人是出了名的顽固,当时我和父王是借道而过,并没有入城。”
元冠受说明了无法利用自己宗室身份诈开城门的可能,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荥城背靠睢阳,赋税粮草的储备都比不上睢阳,此时徐州已大半成了空地,荥城定然也没有久战之力,只要攻势猛烈,守城将领或许会动摇。”
每一个区域只能有一个重镇,所有的资源都会向重镇偏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荥城靠南,北面是睢阳,东边又有彭城这样的大城,它夹在两个大城之中,只会作为物资的中转站,兵马、粮草都不会太多,连城墙都不会修建的太稳固。
有那样的人力物力,都会优先修葺两座大城了。
“其实王纬从去年十一月就已经两次向朝中讨要过粮草了,去年荥城秋收的粮草都被运往了睢阳,但大量流入的流民让城中无法负荷,这也导致城中粮价暴涨,我们还曾护送过粮商去贩粮。”
黑山军也带来了别的消息,“王纬也许打仗还不错,治理地方的能力却特别糟糕,我听闻城中流民已经作乱过好几次,都是靠武力镇压的,死了不少人。”
魏国四处都在战乱,也就雍州所在的淮南地区还算安稳,周边青州、荆州和司州因战乱逃离的难民和败兵无法度过冬日的酷寒,冬天连吃的都没办法找到,只能纷纷南下避祸。
睢阳是重镇不会随意接纳难民,再南边的徐州地盘人都跟着宗主跑光了,流民大多都逗留在了梁郡与彭城之间还算过去的城市。
由北海王和黑山军估计,荥城最多只有五千的守城兵马,其中还要留下作为防范流民的卫戍部队,以他们率领的七千余白袍军兵马,再加上西面随时可以策应的上千黑山军雇佣军,约有七成的胜算。
但陈庆之和马文才需要的都是损伤最小的结果。
他们这些白袍军,一旦进入魏国后就不能得到补给,也不会随便吸纳来历不明的进入白袍军,每一个受伤或战死的士卒都是极大的损失,骑兵又不善攻城,硬拼固然能拿下荥城,可不是陈庆之和马文才想要的结果。
在派人勘查过地形、地貌后,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荥城护城河里的水枯了,冬季本就干旱少雨,现在也不知为何,护城河里水位下降了近半,骑着马就能趟过去,甚至不用搭设浮桥。
听到这个消息,道门的几个弟子连夜观察星象,再根据现在的气候情况,推断出一个结果:
涣水的上游应该是结冰了,导致下游水位下降,护城河的河道狭窄之处甚至可能因此堵塞。
更好的消息是,如果拿下了荥城,再北上,涣水上的河道很多结了冰,说不定能直接骑马渡河。
现在已经过了正月,理论上应该是初春回暖之时,可也不知是不是北方倒行逆施的太过,连上天都要降下示警,今年的春天居然罕见的回了寒,河北甚至多地都降下了暴雪。
梁郡虽然在魏国偏南,但相对于长江南岸的梁国还是北方,有句话叫“春寒料峭,冻煞年少”,也因为今年一开年又是雪又是冰雹,天气又格外酷寒,才会产生大量衣食无着只能南下的流民。
寒冷带来的负面作用是两方面的,城里用于御寒的木材消耗数量也会加剧,能动用的檑木可能根本不够,更别说还要烧沸滚水、滚油,他们必然会将资源最大化利用,除非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绝不会轻易动用守城物资。
有赛马会的收入在,白袍军在皇帝本部兵马里都算富得流油的,身上的甲胄兵器都极其精良,就连穿着的冬衣都厚实到足以抵抗流矢,若只是城头上射下一些箭矢,还真是不痛不痒。
于是最后一丝顾虑都没了,北海王派出自己的使者、持着自己的王节到荥城下招降,王纬拒绝了他的招揽,两方例行试探过一番后,陈庆之下令白袍军攻打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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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城。
城楼上的王将军拒绝了北海王的使者,但他的部将们都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