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听得懂他的意思,不过她不是什么真正的士族,对于一个大学毕业生来说,抄书真算不得什么苦差事。
她害怕的,一是要和祝家正面撕破脸,二则是她对祝家庄和会稽学馆外的世界有着天然的恐惧,浮山堰一行更是让她明白什么叫人命如草芥,如今要她去人生地不熟的建康重新开始,若不如傅歧所言大家一起去,就她自己,很难做到泰然自若。
“既然祝英台有了好前程,是不是该约个日子,到山下哪个好的酒肆里摆一次宴,请请我们这些同窗?”
另一边的虞舫远远地叫道:
“听闻祝家庄富庶,不会连这个都舍不得吧?”
祝英台现在没心情和虞舫争什么长短,见他笑得一脸不安好心,反倒激起了脾气,大大方方地向着廊下众甲科学子笑道:
“没想到我这一笔字还能入了东宫的眼,看样子是等不到诸位的好消息了。虞兄说的没错,此乃喜事,应当庆贺,待我遣了家人去山下打听哪家有好酒,就来招呼众位同乐……”
“我先行一步,在建康等着和各位重聚。”
她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好!”
“祝英台果然豪爽!”
“来日必当在建康相聚!”
一时间,祝英台的话引得不少学子豪气大展,似乎各个都能一展凌云之志,来日一飞冲天,冲入建康一般。
“应对的漂亮。”
马文才赞许地点了点头,又说:“既然要摆宴,就不能敷衍。安排宴席的事情,等梁山伯回来,请他去张罗,他对山下更熟悉。”
祝英台难得被马文才夸奖了,眼亮亮地点着头,心中雀跃不已。
不就是分配了好工作嘛!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在大学里吃这样的宴席也不知道吃了几次了,看别人怎么应对,学都学会了。
傅歧本来被魏坤怼的没趣,但见大家都在高兴,莫名也高兴了起来。
他虽脾气暴躁性格急,却很少记仇,即使被魏坤骂成“下脚料”也没有在这个关节让祝英台没脸,只跟着大家一起笑。
马文才见傅歧这样,又想到为了家族禅精竭虑的傅异,忍不住心中叹息。
在傅异失踪的期间,为了寻找兄长踪迹的傅歧似乎成长了不少,也能够承担的起家族的重担。
可随着傅异回来,傅歧就像是又重新找到了依赖的目标,渐渐回到了原来那种散漫的性子。
偏偏他们都瞒着傅歧,并没有告诉他傅异的身体情况,倘若哪一天傅异的病情恶化,傅歧的精神支柱再三崩塌,还不知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马文才内心里羡慕傅歧这样活得自我的人,也羡慕祝英台这样活得纯粹的人。
他自己工于算计,步步为营,却喜欢看别人活得自在。
所以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他愿意包容他们的任性和不妥。
但他答应了傅异,要照拂好他的弟弟,要帮助他避开不应有的祸事。
还有祝英台……
马文才有些头疼。